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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辅沉思着,抬手无意识挥了挥,耳边传来曹吉的声音:“末将返都之事,还望李相代为遮掩……”

李良辅点头道:“老夫省得,代老夫向曹御使问安。”

曹吉深深行礼,叩拜告退。

曹吉身为边将,无令返回国都,本是触犯国律之事。不过,有紧急汇报败军失城的举动,这事就有了寰转的余地,再加上有枢密副使暗中助力,朝廷基本上不会降罪,顶多下召训斥、罚俸而已。

次日朝堂之上,李良辅将此信件及曹吉的证言亮出,当即引起朝堂大哗。曹吉之败,是因其擅自调兵入宋境,以致中伏(曹吉对自己失败用了春秋笔法,强调敌人的强大,这是败军之将惯用的手法),损兵折将。这样的失败,如果还算勉强能接受的话,那银州之失,绝不能容忍——那可是本朝肇兴之地啊!又有盐田之厚利,无论如何,不容有失——那怕再签一次和约。

由于惹事份子曹吉刻意隐瞒,李良辅与众朝臣都把天诛军当成是宋军的一支。既是宋军,那就好办了,打得赢,抢回来;打不赢,赖回来。尤其如今宋国被金人所灭,原先宋国边境的各路守军,基本处于朝廷失控状态,将领心浮意动,军民人心惶惶,好打得很。

李良辅很笃定地对夏国主李乾顺说道,银州一定可以收复。如果打得赢,一切自不必说;退一步而言,若要战事不利,也可通过建炎南朝,向银州宋军施压,将城池收回。

李良辅的自信,来自于前些日子,建炎南朝派出的使者。那位赵家九子,无诏无宝,擅自登基,还向四方边国传递国书,以彰显其天命所归。而本国对此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怎么理会。如果把银州做为承认的筹码,相信那位赵家九子一定会很痛快地答应吧……

当然,此事涉及金国的利益,如无必要,还是不要冒然承认建炎朝的好。所以,战争,是必然的选择。

事关本国利益,而且又是李乾顺这个西夏十代君王中,领土欲望最强的君主在位。李乾顺即位之初,宋陕西转运使、知延州陶节夫夺夏之石堡砦,尽掠其储存粮秣。李乾顺曾愤然道:“汉家夺吾金窟埚!”当即集聚四监军司兵力,与宋大战于泾原路,互有胜负。最终还是在谈判桌上,拿回了失去的一切,包括银州。

此次失银州,李乾顺会不会又愤愤说“汉家夺吾盐窟埚!”有这么个强势君主在,夏国朝廷反应自然很快:以侍卫禁军为主军,祥祐军司为辅军,择日收复银州。

此战,李良辅决意亲自出征。自从两年前为救援故辽末帝,在天德的野谷被金军打得几乎全军覆灭,那一次的惨败,是他半生戎马生涯最大的耻辱。此后,金国越来越强盛,金军战斗力越来越猛,他再无雪耻可能。而这一次银州失陷,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挽回他日渐没落的声誉。

这种手到擒来的军功,夏国朝堂上有不少文臣武将也都想要,而且李良辅身为枢密副使,其实不太适宜领军作战。不过,这一切,都挡不住他义愤填膺的理由:他儿子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悲哀,白发人为黑发人复仇,则是烈士暮年的壮烈。

没有谁,敢跟李良辅争这份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