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前方红白两股洪流,猛烈地对撞到一起,然后便是响彻云霄地嘶喊声、暴吼声、金铁交鸣声、濒死惨叫声,声声震憾……
这场激烈的肉搏战进行的时间不长,宋军那边明显阵脚松动,有些吃不住劲了。虽然大家都来自同一阵营,都属于“羊”这个级别。不过羊也分好几种,如果说宋军那边是绵羊的话,受到金军所激发的新附军就是山羊。众所周知,山羊的盘角可不是绵羊所能比得了的……
就在宋军岌岌可危的紧要关头,梁阿水的镜头里出现一人,这是一名头戴铁券盔,盔尖红缨飘动,身披鱼鳞甲,骑着一匹披着具装,高大神俊的枣红马的宋将。
这名宋将一手持着将旗,一手挟着一柄厚重的屈刀,高声呐喊,当先冲锋。在其身后,是三十余骑披甲骑士,人人手执长枪大棒,如同一柄标枪,狠狠从右翼捅入敌阵,骑阵过处,血肉横飞。
这支突然杀出的骑兵队,凶狠凌厉,势不可挡,所攻击的又是步兵阵最脆弱的右侧。很快,就将新附军凶猛的攻势瓦解,进而全军崩溃,潮水般向后败退。
“好!看来,这济南城里,也并非没有好汉,咱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梁阿水忍不住大声叫好。不过后脑旋即被搧了一掌,同时还传来张荣的冷哼:“噤声!鸡毛串子叫喊什么,想把金虏哨骑招来么!”
梁阿水缩了缩脖颈,边陪笑边将方才所见道出。张荣等人也赞赏不己,深为这名宋将与这支骑兵队的胆气与战技喝彩。关忠勇听到梁阿水对那名宋将的描述,心头一动,面露微笑。
两军血战,一方溃乱败退,原本正是另一方趁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时候。但就在这时,那支督战的渤海兵一分为二。一半挥动刀斧,砍杀溃兵,连斩数十人后,勉强止住溃退。随后用长杆将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挑起,终于镇住溃乱的军兵,渐渐稳定阵脚。而另一半渤海兵,则驱马缓慢对上那支宋军骑兵队。
一方足足有一百五十骑,又是新锐之师,以逸待劳;另一方只有不到四十骑,又刚刚经过一番冲杀,人疲马乏。如果硬扛上,无异于自杀。
那宋将显然不是鲁莽之辈,举起滴血的屈刀止住正准备奋力一搏的骑兵队,缓缓退向本阵。临到阵前,不断挥动手中的大旗,来回奔驰。险败还胜的宋军士兵无不举刃击牌欢呼:“威武!威武!万胜!万胜!”
金军眼见己方刚败了一阵,而敌军士气复振,再战下去绝讨不了好,只得鸣角退兵。
宋军虽胜,却无力追击,亦缓缓引军回城。
半个时辰之后,方才还是千人大战的沙场,只留下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两军少量警戒的游骑在来回穿梭。又过了一会,宋金两军都派出了收殓队,各自收拾本军的死伤士卒。
这一战虽然宋军惨胜,但因为对手根本不是女真人,甚至不是辽地异族人,而是月余前还是与自家同一阵营的自己人。面对这些本乡本土地的叛军尸体,没多少人能下得了手割首级,而且说实话,这样的首级也不值钱。因此,尽管金军并未象初次攻打济南城那般,戮力抢回本军尸首,而是任由新附军遗尸遍地,但宋军却也完全没有割首级报功的欲望。
看完了一场免费纪实战争片的张荣、关忠勇、梁阿水等人,正在草丛中低声讨论这一战双方的表现与得失。这对于天诛军将士而言,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以往每每与金军打完一仗,狄烈总要求各营指挥官在本营部组织各级讨论小组:什长以下的班小组讨论、都头以下的士官组讨论、指挥使以下的中层军官讨论……最后意见与建议及经验汇总,由各营文书将讨论结果形成文字,上呈到参谋部的案头。
经过狄烈与参谋们核阅之后,去芜存菁,形成战后经验总结。然后誊写三份,一份留档;一份做为教导营的教学材料;一份下发到全军,做为战例学习资料,供各级指挥员参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