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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这两名女兵,呃,应该说是女军官,周定远是认得的。左边那女子,名为朱婉婷,正是这支天骄营的营官,指挥使。右边那女子,则是天骄营的副官,即副指挥使,名唤叶蝶儿。

朱婉婷是何许人,在周定远这个级别的军官并不清楚。事实上,知道朱婉婷先前皇妃身份的,整个天诛军中,不超过十个人。但是叶蝶儿是何许人,周定远却清楚得很。做为一名在枉人山时期,就追随狄烈的天诛军老兵,对狄烈身边这个最早的女人,那是再了解不过。

周定远的汗水一下淌下来,脱口而出:“叶小娘子,你如何来到了这里?这可是战场!若有个闪失,叫我等如何向军主交特?快快回城……”

叶蝶儿听他说得直白,脸蛋一热,悄悄瞥了一眼朱婉婷,见她面色肃然,心头一跳,随即板起了脸:“周副都头,请慎言。奴……我乃天骄营副指挥使兼第一都都头,率天骄营中训练为优、良等精兵,临时组建战时第一都,来此增援。如今,我等都是军人,什么小娘子之类的,休要再提!”

“可是,叶小娘子,这可是在打仗啊……”

“住口!”这回插口的却是朱婉婷。但见这名皇室前慎妃,面罩寒霜,拔出那把编号“零零一”的鹰嘴铳,将铳口前端的软木塞拔掉,用通条夯实之前装好弹药,板开阻机,黑洞洞的铳口对准周定远。那声音如面容般清冷:“从军职上说,我是指挥使,既然到了战场,理当接管指挥权,并执行战时军纪。周副都头,你若是再这般乱我军心,休怪本指挥使执行军法!”

周定远怔住,目光从朱婉婷的脸上转到叶蝶儿面上——虽然这在平时是很失礼的一件事,但此刻是战时,没人会理会这些小节。他的目光一路扫过去,从那些清秀端庄的脸上,看到的,只有不逊色于警备营战士的坚毅……

周定远长吸一口气,立正,并腿,行了个端正的军礼:“明白!奈何关东城临时指挥官,天诛军第一步兵营第三都副都头周定远,将指挥权移交朱指挥使。”

朱婉婷回了个军礼——女兵的军礼与男兵有所不同,她们只以左拳对心,不需叩击……想也是知道,女子心口那是什么部位?不是怕叩打得疼痛,那里缓冲力好,不会痛,而是怕捶击得波涛汹涌的,影响军容……

朱婉婷下面的话却大出周定远意料之外:“周副都头身为关城临时指挥官,与数倍于己的金兵鏖战多时,关城未失,在守关的经验上,非我等初来乍到的援兵所能比拟。因此,请周副都头仍任临时指挥官,我天骄营第一都以下所有官兵,谨奉匀令。”

“好……”周定远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一个字。不过心下也大大松了口气,虽然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得不将指挥权交出,但他也真怕这些没有战阵经验的女兵们瞎指挥。到时关城失守不说,更将这些女兵折在这里,其中还包括军主的女人……这个罪责,就算自己战死了都担不起。所以朱婉婷大方地将指挥权交还,并表示服从他的指挥,使得周定远暗自庆幸不已,也不再去纠结什么女兵上战场的问题。

看到这年轻的副都头脸上掩藏不住的放松,朱婉婷与叶蝶儿相视一笑。她们无令擅自出战,本就底气不足,最怕就是守关军将坚决顶住,将她们赶回去,事后真追究起来,她们也占不上太多的理。所以朱婉婷上来就先用军职将周定远压住,待对方迫不得已将军权交出时,再返还给他。如此一来,周定远只想保住失而复得的指挥权,再不敢对女兵的增援有不满表示。

这套欲擒故纵,先取后予的小手段,对周定远这类低层出身的军卒,一时半会是琢磨不过来的。而对皇室出身的朱婉婷而言,那只不过是基本技能,进到皇宫这个大染缸,由不得你不会。

郁闷不已的周定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分配这些完全不熟悉的女兵,无意间扭头,见到楼层内警备营的士兵们,一个个呆傻傻地看着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女兵,顿时怒从心头起,转身大吼:“发什么愣!不用打仗了?各就各位,随时留意敌人动向,谁的狗眼乱瞟与战场无关的物什,军法从事!”

警备营的战士们慌忙收回眼神,再不敢朝那边看上一眼。女兵们则不少低下头,发出轻笑。

这时楼梯处又是一阵咚咚响声,五名怀抱火枪的女兵兴冲冲奔上来,当先一人,竟是汝阳郡主赵玉嫱。她的一双清眸闪闪发亮,显然很是兴奋,一见朱婉婷,正要开口。却不料一名女兵从她身后抢出,晃着手中的锃亮火枪,兴奋得直嚷嚷:“蝶儿妹妹……呃,副指挥使,这火枪当真好使,比弓箭射得准,也打得远,我打中了那云梯上的一个金狗,是我亲手打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