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一战竞功,五百骑兵俱为军中悍勇之士,其中大半是女真人。而且考虑到士气跌落严重,为防万一,两名金军主将还采用了“铁浮图”的战法之一:在重骑兵马后放置铁辘轳,许进不许退,许胜不许败。
朔风漠漠,天地混沌。
两支相距五里的大军遥遥相峙,随着一阵低沉有力的吹角,金军前阵裂开,一排排重铠具装的重骑破阵而出。每五十骑为一排,共十排,人着锁子甲,马披毛毡,一手旁牌,一手长枪大棒,攻防装备,堪称精良。
低沉的号角声陡然一变,高吭之声,直入云霄。五百重骑,齐齐喝了一声,气流被面甲所挡,汇聚成一声沉闷的轰鸣。
随着呼喝的声势,五百重骑动了。
这精选的每一个重骑兵都是久经战阵、马术精湛的老手悍卒。他们压着马速,尽量保持一条直线,不疾不徐,如墙逼近。
当重骑奔近一里时,战马已经过热身,重骑兵们旁牌齐提,枪棒斜举,马刺狠踢,开始加速。上千铁蹄重重敲击冻得冷硬的泥土,满地的碎石枯叶急剧地颤动翻滚,沉闷如雷的蹄声撼人心魄。
这骑兵冲阵的惊人声势,第一步兵营的战士曾经见识过,也领教过,最后还击破过。因此尽管也难免心跳加速,呼吸粗浊,身体却笔挺如故,阵形不乱。而警备营就差多了,这个补充营以新兵居多,除了参加过演习,并无实战经验。这样一支没有经历血与火考验的军队,首战就面对这个时代最憾人心魄、催人肝胆的重骑冲阵,那种恐惧压力可想而知。
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张口大呼,更有人浑身颤栗,站立不稳……
在军阵后方指挥的狄烈,清楚地看到,本来与第一步兵营站在同一条直线上的警备营,就这么一会功夫,整营足足向后挪了五步以上,阵形也参差不齐如犬齿。全仗营中有经验的士官不断大声鼓气与调整,才堪堪维持住队形。
狄烈面无表情。警备营指挥使高亮却一脸羞惭,恼怒不已:“这帮兔崽子,平日训练一个个人模狗样,雄纠纠气昂昂的。一拉上战场,就这般模样。这还是咱们留有后手,人人肚子里有颗定心丸,否则还不一家伙全散喽……”
狄烈平静道:“再怎么训练,新兵还是新兵,没打过硬仗,没见过血,就算退伍了也还是新丁。”
高亮脸变得倒快,嘿嘿一笑:“所以说,军主就应该多给咱警备营安排战事,多夹磨夹磨。当然,这装备也得跟各营看齐才是……”
狄烈懒得看他,语气却有几分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火枪的产量有限。到目前为止才六百支火枪,四大步兵营都还没完成换装呢。警备营,再等等吧……”
两位指挥官在后面闲聊,另一位指挥官何元庆,则横刀立马于千军之前,面对重骑狂飙,毫无惧色。也正是因为有了他当头压阵,警备营初始的慌乱,才渐渐安定下来。大多数士兵心里都这么想:人家指挥使的命不知比俺们小兵金贵多少,都毫不畏惧在前头顶着,咱慌乱个什么劲?而且,昨天急行军赶到这预伏地点之后,可也没闲着……
密密麻麻的铁蹄,已冲近三百步,马背上的重骑兵,已将身体尽可能缩在旁牌后面,做好硬扛一轮敌人发动的远程打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