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负荷与行军要求,绝对大大超出这个时代对精兵的极限苛求。然而教导营所有的学员没有任何人多说一句,他们只是默默地按要求扎好绑腿,背上背包,带上统一制式手刀、水壶(葫芦)、卫生包(内有绷带、酒、伤药蛇药等等)、装满石头的挎包等等。然后在最短时间内齐聚校场,准备出发。
这段时间的军事条令可不是白学的,就算没有记全背熟,但军规第一条: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哪个不牢牢记取于心。
不管上官的命令看上去是多么不合情理与严苛,军人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字:“是!”
狄烈依旧是同样的装束,目光迥迥地从一个个学员坚毅的脸上扫过,缓缓开口道:“今天,我们要增加一个新的训练课目,急行军。这一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的障碍,遇到河水,要泅渡;遇到崖壁,要徒手攀登;遇到悬崖断壁,要飞索横越;如果前方没有路,你们要用手上的刀开出一条路……”
狄烈拍拍自己身上的装备,洪声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两点,一、我身上的装备重量,只比你们的重,不会比你们的轻。二、我会一直跟着行军队伍。你们走过的路,我同样会走;你们吃的苦,我同样要吃;你们经历的危险,我同样要经历。而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点——我不要一个跑到第一名的学员,我要的是一个无人被抛弃、也无人被放弃的集体!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能!”回声如雷,在空山回响。
“很好!现在,目标——十五里外的百丈峰,两个时辰内来回,出发!”
百丈峰就在天平寨的西北方,天平寨的那个大瀑布,就是从百丈峰上奔流下来的泉水所形成的。从直线距离上看,天平寨至百丈峰不过一两千米,但若是顺着崎岖的山路蜿蜒而行的话,行程超过二十里。在百丈峰与天平寨之间,有一条樵夫及采药人踩出的小径,艰险难行,却可缩短近一半路程。
当狄烈率教导营全体学员行至这条岔道口之时,下令暂停整队,然后征询学员们的意见,选择走哪一条路。
对于奔行五、六里后,气喘吁吁,汗湿重衫的学员们来说,缩短近一半路程,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九成以上学员,举手表示抄小道。
狄烈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诡笑:“很好,不得不说,大伙真的很有迎难而上的勇气。那么……出发吧。”
很快,学员们就体会到狄烈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了。
刚疾行不到一里,前方一条汹涌的激流挡住了去路。不用狄烈发话,渡河经验非富的张荣、杨再兴、何元庆等人立即劈砍山藤,然后由水中蛟龙张荣衔藤而渡,再将山藤紧紧缠绕固定在对岸的巨石上。随后,学员们一个接一个缒藤而过。
渡到一半时,数名学员落水,沉重的装备将他们死死往水里拽。好在狄烈以前训练新兵时,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早早派了十多名精通水性的学员(多数是梁山好汉),分散在两岸警戒。一见有学员落水,立即下河施救。基本上没出什么大事,只有几名学员的装备被激流冲走。狄烈随即让失去装备的学员用山藤编成背娄,里面装上四、五十斤重的大小石块,继续前进。
这一下让那几个丢失装备的学员叫苦不迭,之前的装备虽然重,好歹还算贴身;现在换上石块,咯在后背,走不出百十米,皮都快要被磨破,那叫一个难受。饶是如此,他们却不敢吭声半句。无论在宋军还是金军中,丢失装备都是重罪,多半要割耳刈鼻的。在《步兵操练条例手册》里,丢失装备也是要惩罚的,没有肉刑,从将来的战利品中扣。现在还没有战利品,只有刚发下不久的军田、农具及优先租赁耕牛的权利。相比较失去这些,几名学员宁愿背石头。
一个个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河水的学员刚翻过一座山崖,前方路尽,只有陡峭的崖壁矗立眼前。所有学员仰起头,从牙缝里发出丝丝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