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眼皮子都不朝对方撩一下,淡淡道:“很不巧,柔福、仪福及玉嫱等几位妹妹恰逢天葵临至,身体不适,恐难以赴宴。而其余几位妹妹及宫娥亦需贴身照看,只得辜负诸位大王美意了。”
古人所说的天葵,指的就是月经。
那宋人翻译愣了半天,直到身旁那金兵头目不耐烦催问,才吞吞吐吐转译了。
金兵头目也有些抓瞎,这种事情,凭他的身份也是没法求证的。但他奉命要带一群莺莺燕燕至中军主帐服侍各位郎君(金国皇族宗亲的敬称)与贵人,结果连一半都凑不齐,这让他如何交待?
“不成!”金兵头目凶狠地说,“身体不适的几个人可以不去,但也用不着那么多人陪着,其余人等全部都要去。”宋人翻译愁眉苦脸地翻译了。
朱皇后仪态从容道:“仪福与玉嫱倒也罢了,但柔福是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么?若是身边无人照看,有什么差池,就是你们那几位大王,恐怕都不好交待吧?”
这名金兵头目正是宝山大王完颜斜保(完颜宗翰次子,设也马之弟)的亲卫队长,恰好是知道柔福帝姬的份量的,闻言也当真犹豫了一下。
朱皇后又加上了一句:“本宫也不会让你们太为难,与诸妃先期到中军主帐谒见诸位大王,将此事禀报,一切由三位大王定夺。若大王定要诸女随侍,再传召不迟,只是有劳将军再多走一趟而已,如此两不相误,岂不是好。”
金兵头目考虑再三,觉得这样的确稳妥些,最多再跑一趟而已。总好过自做主张,若是引得大王不喜,少不得又挨一顿皮鞭。
朱皇后悄然松了口气,自己的掩护任务总算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那个人的了。她最后幽幽回望那明黄色的毡帐一眼,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而去……
当一切回归寂静时,狄烈目光闪动,看着眼前已全部换装完毕,一个个体态臃肿,散发着若有若无腥膻味的诸女——她们当中有帝姬、有郡主、有嫔妃、有宫娥。在此之前,无不身娇肉贵,视洁如癖,何曾穿过这些如百衲衣般冲鼻的粗陋胡汉的衣物,而现在,在无比强烈的求生御辱的信念面前,她们勇敢地穿上了。
狄烈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各自的私人用品,只限带两件洗换衣物,其余所有东西都不许携带。现在,出发!”
两指一夹,捻熄了最后一点烛火。
以狄烈此时所借用国禄的身份,带着近二十名手下“亲卫”,在这金军营寨里横着走都没问题——如果他不怕碰上熟人的话。但若想离开,那可就难了。
这时已是戌时末刻(大约是晚十点左右),在古人来说,已经是到了安歇的时候,尤其是在外征战的大军营盘,更是如此。
狄烈闷声不响地策马在前头开路,身后诸女一个个紧紧握住缰绳,默默跟随。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是能骑马的,尽管这些战马均是鞍具齐全,而且也经过了驯化,但指望这些宫廷贵女们能稳稳当当地安坐马背,那对她们的要求也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