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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一名亲卫提醒道:“可是猛安孛堇给出的命令是只调集一个谋克人马……而且,抽调的兵力太多,看守物资与宋俘的人手就实在太少了……”

胡里恶狠狠冲那亲卫咆哮:“军情紧急,自需当机立断,就算猛安孛堇在这里,也绝对会命令我这么做。至于那些物资金与宋俘……只要打退来犯之敌,物资自然可保住;而宋俘,那些绵羊一样的男女,就算没有一个卫兵看守,你觉得他们敢跑吗?”

那亲卫连忙点头领命而去。不多时,胡里便招集了一百六十名金兵,足足比固新之前的命令多出了一个蒲辇的兵力。然后全军弓上弦、刀出鞘,披厚毡皮甲,人手一只火把,铁蹄轰隆,杀气腾腾直扑东寨门而去。

在胡里的想像中,能完全压制东寨门一个蒲辇的兵力,来犯之敌绝不会少于五、六百人,甚至有可能上千。所以他的作战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利用大金铁骑的凶猛冲势,一举将敌人冲垮,然后分割围歼。

以往大金国与宋国官兵交战,多半都是采用这样简单明快却又极有效的战术,屡战屡胜。往往是大金军铁骑一冲,乱箭如雨之下,宋国军队便一触即溃,然后便是反复上演的衔尾追杀桥段。中原王朝所自持的所谓兵法谋略,在这种纯粹的力量面前,在天然的以骑克步面前,毫无半点作用。

但是,当胡里与百余金兵赶到东寨门时,眼前的情形却令他们几乎惊掉眼珠子——这里一片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是的,就是死寂——因为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没有一个活人,全是尸体!而且,还都是大金国女真勇士的尸体。

在东寨门寨墙内约五十步远,有一座丈许高、十丈宽的木台,这是用来给守卫寨门的指挥官发号司令的简易指挥台。现在,东寨门的指挥官及他的所有部下,全部横尸于这个指挥台上。大量暗红色的血迹,将原木制成的指挥台漆成一座触目惊心的“尸台”。

胡里手中的弯刀向虚空一劈,声嘶力竭地嚎叫:“敌人呢?都躲到哪里去了?给我找出来,我要活剐了他们!”

一百六十名金兵立即分成三股,一股抢占寨墙的有利防御位置;一股冲开寨门,越过吊桥,四下搜捕;还有一股,则纷纷下马,奔上指挥台,为死去的族人收殓。

就在金兵纷乱地踏上木梯,搬动尸体的时候,也不知是谁,碰断了一根横拉在木梯上的细绳。细绳断裂,深藏在木台下面的一块红亮的木炭随着托板一齐掉下,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引信。嗤嗤燃烧的引信,宛若催命的小恶魔,眨着通红的小眼睛,而在上方,一板之隔的众多金兵,却忙忙碌碌地搬运着尸体,懵然不觉大难将至……

过了一会,外出搜捕的金兵都回来了,跟着他们一块回来的,还有一部分因为不知是什么状况,而从契丹营跑过来的契丹兵。但人数也不多,只有不足一个蒲辇的人马——这已经是契丹营最后的机动兵力了。

一无所获,惊惧莫名。这就是此时胡里手下两百名金兵的感受。

他们想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金兵死亡?而杀死他们的敌人又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哪里?那些该死的南人胆小鬼在哪里?”胡里快要气疯了,他不怕战斗,更不怕跟南人战斗,无论对方有多少人,他敢一个人就拎着弯刀就向前冲。可是现在,他找不到可以冲锋的目标,他的浑身勇力,满腔怒火,找不到一个渲泄口。

就在这时,寨墙上一个金兵似乎有所发现,匆匆提了块木牌子走过来:“孛堇,我发现了这个。”

胡里劈手夺过木牌,借着身后的火把光照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