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金军中有降金之汉官,为金军之摧枯拉朽般的灭国攻势作赋一阙,其中有“七将渡河溃百万之禁旅,八人登垒摧千仞之坚城”之句,可视为对彼时正处于战力上升期的金军强横实力的写照。
杨折冲或许对具体的战例不太清楚,但却肯定知道一个交换比例,即便是拉出大宋最精锐的西军,以步对骑,起码也要百人以上,才有可能与十名金兵哨骑放对。如果换成禁军(中央军),这个数字就变成五百;如果是厢军(州府兵),那么还要翻倍;如果是地方乡勇与保甲兵……算了,前面已有过令人汗颜的比例了。
换成杨折冲自己是金军主将,也会高枕无忧的。别说宋军没有摸黑上门的胆量,就算有,几百人过河大战,这动静还能小了?到时调兵遣将也完全来得及。说不定固新心里正乐得宋军这么做呢。只不过这位金军猛安这次算流年不利,撞上了头领这样的变态家伙。不声不响就吃掉了十名金军哨骑……嗯,有两个是自己的功劳,嘿嘿……
其实认真说来,那两名暗哨也不等闲,这些阴险的家伙居然设了陷阱与绊索。如果不是有那夜视宝镜及狄烈头领的敏锐触觉的话,指不定他们已经暴露行藏,今夜的行动也就功败垂成了。
也许是因为设下陷阱及绊索,自度万无一失。当狄烈与杨折冲摸到敌人藏匿处时,那两名暗哨居然在打盹。结果一人盯一个,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脖子。事后一搜查,才发现这两名暗哨不是女真人,而是渤海人或高丽人,难怪收拾起来不费力。
狄烈观察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去抓个舌头,了解一下情况,低声对杨、叶二人道:“我到前头去了解一下敌情,你们就在这里不动。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就在河边的渡索处汇合,如果失散的话,还记得怎么联络吧?”
杨折冲摸了一把挂在颈下的一枚竹哨,点头道:“记得。一长一短,报告方位;被敌兵追击,短促吹哨;若是陷入重围,吹三长两短……俺说头领,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叶蝶儿垂首抚着竹哨,突然抬头道:“奴、奴要跟着去……”
狄烈一怔,随即伸手拍拍她的脸蛋,笑着宽慰道:“不用担心,这只是职业习惯,行动前的例行交待。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金人永远也别想第二次再抓到我。”
叶蝶儿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贴在那厚实而宽大的掌心上,轻轻摩挲。
而对真情流露的二人,杨折冲却只想偷笑。因为之前经狄烈提议,三人全都换上了金人的服饰,甚至还将金兵的发辫割下,吊在皮毡帽后冒充金钱鼠尾。因此在他眼前的场景就是:一个大个子士兵与一个瘦小的士卒,执手凝视,默默无言,真是好一付“基情燃烧”的场面啊……
在狄烈消失的这一段时间里,杨折冲就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用布巾将手脸捂得严严实实,一任飞蚊虫蚁在四周嗡嗡乱飞。他不时朝不远处的叶蝶儿瞟上一眼,但见她双手合什,嘴唇微动,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或许真的是叶蝶儿的祈祷之故,在杨折冲的感觉中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一声蝈蝈的鸣叫声,随即杂草分开,狄烈那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他的肩上还掮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随着他一抖肩膀,那东西嗵地摔在草地上,发出一声痛呼,杨折冲才知道那是个人……嗯,也就是一名俘虏。
狄烈伸了个懒腰:“算这家伙倒霉,居然偷跑出营寨,躲起来喝酒,正好撞到我手里。人我逮来了,下面讯问就交给你了。”
狄烈虽然也跟侯方镜及杨折冲学了一阵的女真语,但限于时日,还没有明显成效,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还能对付,稍复杂一些的就不成了。所以,通常用抓俘讯问这些活,都是交由杨折冲来干。虽然他的女真语也不太地道,但好歹也能对付。
不过还没等杨折冲开口,那俘虏一咕噜爬起来,冲着三人连连叩头:“三位好汉饶命啊!小的不是女真人,更不是契丹狗或渤海蛮子、高丽棒子,小的也是宋人,是燕地的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