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1200米外击爆轻型装甲车的穿甲燃烧弹,连续穿透百余辆排列成一长溜的木板车,子弹高速穿梭摩擦引燃车内干燥的草料,实属轻而易举。当然,最后能击塌马厩一角就有几分运气了,事实上如果弹头再偏离十公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轰爆几匹马而已。
整个金军营寨在这一刻陷入了混乱之中,到处都是慌乱的人影往四面八方乱跑乱叫,随即引发更大的恐慌。在黑沉沉的夜色下,所有人的负面情绪都被诱发出来,并难以控制地漫延开来。不知是谁第一个先拔利刃,将身边疑似袭击者砍倒,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混乱的砍杀当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是的,这就是古代行军扎营时,为将者最害怕发生的“营啸”!
士兵们拎着脑袋做战,今日不知明日事,心里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噩梦、失眠、呓语、甚至梦游都时有发生。这时军营中务求保持安静,以免刺激士兵们的不良情绪。所以常有多名值星巡营官各带一小队四处巡逻戒备,一经发现什么不良苗头——哪怕是说话声音稍大一些,便要立即制止并惩处,轻则打军棍,重则施以肉刑,直至斩首。
在一个连打呼噜都要放到最小声量的军营重地,突如其来这般惊天动地的爆炸与大火,若不发生营啸,那就不是金军了,而是美军!
乱战开始的时候,多数士兵还只是害怕被袭击而采取的一种先下手为强的自我保护,但随着血腥的刺激及疯狂的杀戮,事态的性质渐渐发生改变。
这一支金兵大约有五千人马,其中真正的女真人只有不到二千,绝大多数是金人征召而来的仆从军,诸如已被灭国的辽国契丹旧部、刚被征服不久的高丽人、渤海人以及北方辽境内的汉人签军等等。这些族群不同、国家不同的杂牌炮灰军,相互之间,以及与金人之间都有着重重矛盾与国仇家恨。平日里摄于金人的强横实力,这种不满及恨意压制在心底,一旦被某条“导火索”引爆,其反噬之力令一向骄横狂傲的金人也为之色变。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看不顺眼的、平日有积怨的、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狄烈完全没料到一粒小小的子弹会引发这场群体性癔症,更酿成一场血案。不过,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混水摸鱼的好机会——还有比现在更混的“水”吗?
狄烈并没有听从侯方镜的建议,朝东南方向,也就是金军营寨的东门脱逃,而是按照先前记忆中的路线返回被关押的地点。虽然他现在要是趁乱逃脱比较容易,但军人的本能却时刻提醒他,不能这么一走了之,那里还有关押着大批的难友,还有自己对一个少年的承诺。
不管那些被关押者是否愿意逃走,他都要给那些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工匠们被关押的地方本就处于金军营寨的中心位置,平时看守并不严,值此混乱之机,不少看守的金兵都慌里慌张跑去察看发生什么情况去了,值守更见松懈。
狄烈带着二人趁乱摸进村落,连过三道防守线,一直到关押着工匠们的土屋前才被守卫识破,不过已经晚了。
这时守卫还剩四人,两名女真人,两名契丹人。由于不明情况,四名守卫都提刀持弓,一副警戒的做战状态,这给狄烈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在院子门口守卫的那名金兵发觉狄烈口音不对且快速逼来之时,堪堪举刀喝止,狄烈就抛出搁在肩膀上的铁蒺藜骨朵。三十多斤的生铁家伙呼啸扑来,金兵根本来不及躲避,本能地挥刀劈砍,结果连人带刀全扭曲成一团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