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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知府就是一个王八蛋。”傅山叉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如同以往一样痛骂起莱州知府来。他们甘陕绿营在山东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现在山东人居然过河拆桥,一天到晚催他们离开山东去江南追赶大部队;祖泽溥好歹也是总督,标营军官不敢对他太放肆,所以负责催促他们的莱州知府熊森首当其冲:“姓熊的都不是好东西!在四川的时候就知道了!”
坐在傅山叉对面的是另一个川陕督标军官姚长尊。
第一次重庆之战,标营共有二百八十人被俘,从此以后,李国英的标营军官中每三个差不多有两个见过邓名。傅山叉和姚长尊都是在跟着长官配合张勇、王进宝与赵天霸交战时,被邓名侧翼突袭击溃时被俘的。现在屋子里坐着的大群军官中,没有被邓名俘虏过的倒是异类少数派。
“总督他老人家又去江南和邓提督打仗去了。”姚长尊眉毛皱成一个“川”字,把自己的酒杯端在半空:“天下有那么多仗可打,总督他老人家为什么总要去找邓提督的不痛快呢?这其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吧?”
在座的其他军官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牢骚话,因为李国英明显是被朝廷命令去的,在李国英跟着康亲王走的时候,他留下二百卫士协助祖泽溥稳定地方。听说不用去江南和邓名打仗,这二百人发自内心地高兴。可惜好景不常,最近平均两天,知府衙门就会转来一封济南发出的督促令,让他们赶快返回省城,然后去李国英那里归队。
“还不是看我们陕西人厚道好欺负,就整天欺负我们老实人。”傅山叉显然是酒喝多了,连祖泽溥总督都捎上了:“当初咱们父辈还是老秦军的时候,辽东那帮孙子就知道欺负老秦军,每次打仗的时候都先跑,把老秦军扔下顶缸——我大伯讲起往事的时候,那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可惜大家都效忠皇上了,不然也得扔辽东人一把,让他们尝尝厉害——哦,对了,平西王在保宁,又想把我们老秦军扔下顶缸,多亏总督大人有本事,顶住了刘文秀。”
尽管锦州一战祖泽溥也属于被扔的,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祖家是辽军的历史。傅山叉越说越气:“这次邓提督来了,他们就又把我们老秦军——我们甘陕绿营老实人推上去,他们自己在后面藏着。这是他们的祖传绝学啊!我恨,恨啊。”
“不过这次时间比较久,有四天没有来公文催促我们返回济南了吧?”听傅山叉的话中不但把总督扯进来了,连平西王都有出场的势头,姚长尊急忙把话题扯开。他指出最近济南一直没有行文来催。
“是不是山东总督改主意了?”好几个陕西人满怀憧憬地议论起来,片刻后突然有人说道:“最近莱州、登州府都有传闻,说朝廷有意让祖总督去江南履任……”
“太好了!”傅山叉一拍大腿:“四川应该算江南吧,半个省都在长江以南嘛,祖总督和李总督他老人家换换位置吧,四川富庶啊,天府之国嘛,只要能打下成都,金银财宝都是他们的。”
“唉,要真能如此就太好了。”姚长尊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弦,发出了一声长叹:“我们已经和邓提督打了这么久的仗了,邓提督前脚走了,夔东那帮人后脚又来了;夔东人走了,邓提督又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起在重庆的苦日子,其他的绿营同僚也不禁唏嘘起来。
“我们为国效力这么久了,也该移镇到什么遇不到邓提督的地方剿剿匪,安度下半生了。比如这个山东就挺好,你看江南有警,居然是山东兵留守,让我们陕西人去。”
“他们就是欺负老实人。”傅山叉又嘟囔了一句。
“我已经厌倦了杀戮。”姚长尊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发出了厌战的呼声:“我再也不想打仗,不想杀人了。我就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和地过完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