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他做什么?”张煌言听后吓了一跳。朱之瑜名声不小,而且坚持抗清的志向广为人知,如果身分暴露很可能遇到危险。
“我只是一个书生,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这些年来在日本奔走为官兵筹措粮饷、讨求援兵,更是对兵事一无所知。若是我孤身一人见到保国公,保国公也未必就肯听我的。”朱之瑜细细思量,他这些年没有做出过什么惊人的成绩,而邓名看起来受夔东流寇影响已经很深了,朱之瑜没有信心说服邓名幡然悔悟:“在满虏入关前,我的本事也就是读书、教书,而蒙正发不同,他被大家称为‘南渡以来敢战第一人’。我带他去四川,保国公或许不信我的话,但蒙正发是文武双全的士人,保国公一定会认真听他的意见的。四川也需要蒙正发这样的人来出力。”
张煌言咳嗽了一声,就打算说话。
但朱之瑜抢在张煌言反对前,就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蒙正发剃头了、投降了,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对夔东众人也深恶痛疾,若是他和保国公好好讲讲夔东众人以前的劣迹,也能让保国公少受一些不好的影响。”
张煌言正犹豫着是不是再和朱之瑜讲讲邓名的事,却见任堂偷偷丢过来眼色。以前任堂就是张煌言的心腹,现在又是川军的大将,张煌言见状就把劝说的想法收起来了。
朱之瑜说走就走,甚至顾不得休息,就急急忙忙向张煌言讨要了一条快船,离开舟山而去。他计划独自奔湖北,去说服蒙正发、王夫之等人。
等朱之瑜走后,张煌言才找到机会询问任堂:“你看不出来保国公的意思吗?保国公来江南三次了,没有拜访过任何一个士林领袖;而且他的路数肯定不是夔东众将教的。”
“所以确实需要一些士人去四川,不然学生一个人实在是对付不了保国公。”任堂回答道。陈佐才到了成都后,任堂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觉得邓名虽然不是很看得起王夫之、蒙正发的军事才能,但对士人能有起码的敬重:“尚书是不是担心舜水先生遇险?”
“当然。”张煌言点点头:“他好几年没有回国了。蒙正发虽然不至于出卖他,但我知道舜水的脾气,只要蒙正发不肯和他一起走,他一定会豁出性命呆在那里非要拉他走不可。难免有人会看出蹊跷,去向虏廷报信。”
“这又有何担心的?”任堂笑起来:“学生这便修书一封去武昌,让张长庚暗中看顾舜水先生便是。哪怕舜水先生不能劝说蒙正发出山,也能保他平安前去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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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元年、明永历十六年六月,南京。
蒋国柱和梁化凤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东南的局势。这两个月来蒋国柱的心情越来越好,数万明军过境,轰动朝野,北京传令南京、南昌严防死守,不能给明军袭取两江重镇的机会。这个命令正符合蒋国柱和张朝的心意,两江绿营更有理由不与明军交战了。等到明军过后,两江的衙门就一个劲地上奏表功,顺便要求免税。
川军取道崇明、舟山在浙江登陆后,浙江绿营和随后赶来的福建绿营被周开荒、李星汉和任堂杀得大败。
以前在明军纵横两江、湖广的时候,浙江官场一直在唱高调,坚决主剿,不断弹劾两江、湖广的官吏无能,还鼓动朝廷出动大军进入四川,剿杀成都的明军政权;在传出李国英遭遇大败后,浙江方面还弹劾李国英丧师辱国、罪大恶极。可这次浙江真遇到了川军后,这种声音立刻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劲地向朝廷求援。
“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们?首先我们救不了,就算能救,当初是怎么骂我的,他们不记得了吗?”蒋国柱嗤笑着把浙江方面的求援信交给梁化凤看:“反正我上书朝廷了,江宁才是东南首要,只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力保江宁不失,那么这次明军入寇就和前两次一样,他们终究还是得哪里来就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