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脸色发白,显然内心十分恐惧,永历放缓了口气:“吾不能振兴祖业,内不能安众臣,外不能御强虏,抛下将士逃亡藩属,将来恐怕没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算是把太祖、成祖的脸都丢尽了;可吾依旧是大明天子,是中国的皇帝,如果吾为了苟且偷生,就去给一个杀害亲兄的禽兽道贺,厚颜无耻地为他的恶行叫好,那朕就不止是丢天家的颜面了。会让天下万邦,都讥笑中国之君的无耻——朕是个懦夫,但不是无耻之徒!”
“父皇。”太子大骇,跪倒在永历面前。
当年有人劝说永历把太子送去四川,但皇后舍不得儿子,所以永历心一软就把他也带到了缅甸。看到太子文弱的样子,永历心里也是黯然神伤:儿子和他一样,虽然聪明但却缺少武勇,怎么看都不像是汉光武那样的中兴之主。
“吾已经把祖先的脸丢尽了,不能把你和子孙们的脸也丢光。”永历摆了摆手:“下去吧,这事不必再说了。”
太子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来,犹豫着又问道:“晋王为邓名请爵一事,父皇为何一定要留中?”
接到李定国的奏章后,内阁都纷纷叫好,认为给邓名一个郡王的身份,再追封他的祖上三代,就可以消除、至少是暂时消除邓名对皇位的威胁,所以极力建议永历立刻下旨赐爵。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永历却把奏章留中不发,毫无给邓名一个郡王的意思。
“给不给邓名爵位,现在还急不得。”永历把他的打算透露给了太子:“不过无本职、无品衔,终究还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好吧,朕这就让人拟旨,给邓名一个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吧,嗯,再给一个国公,但是不追封三代!”
“父皇,这是为何?”太子彻底糊涂了,他听阁老们说过,只有给邓名定下一个外姓王的身份,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现在云南的文武都唯朕之命是从,当然这样办最好。但现在朕还在缅甸,说邓名不是宗室,未必是件好事。”虽然知道自己呆在境外不归不太好,但永历却怎么也鼓不起返回昆明的勇气。贵州的吴三桂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要是清军再次打过来,而缅甸不允许永历第二次入境怎么办?
“这有什么关系?”太子还是没听懂皇帝的意思。
“为何汉献帝一次次地下诏书让臣子讨伐曹操,但始终能平安无事?为何曹操逝后,汉献帝差点就把大权收回来了?”永历冷冷地问道:“为何其他各代废帝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唯独汉献帝能逍遥快活,曹丕还能容忍他使用天子旌旗,见诏不拜?”
“为何?”太子被问得张口结舌,晕乎乎地反问他父皇道。
“因为汉献帝在外面有个刘皇叔!如果李定国有一天想做曹操,他肯定不愿意朕有个带兵的皇侄在外边的,那样他就要小心落得和王莽一样下场。”永历大声说道,见儿子还是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永历又喝了一声:“你好好想,汉献帝为何要认个皇叔?想不明白就接着想,直到想通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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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明等到了六月中旬,该谈的事都谈过了,周围的风景名胜也都玩过了,邓名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李国英在重庆聚拢了两万兵马,这么多人的口粮不可能都靠着从关中转运。”邓名并不知道北京正在倾力支持重庆,而是从经济角度推测清廷会鼓励重庆自给自足:“我们回成都去召集兵马,赶在八月前杀到重庆城下,把李国英的庄稼都割了。”
因为四川大部分土地都是无人区,所以明军对重庆的侦察很困难,川西水师没有在长江边上侦察到清军的军团,但邓名依然认为李国英会在嘉陵江的上游组织军屯,来解决粮食问题。当然情报收集困难不是单方面的,对于叙州和万县的情况,李国英同样是靠猜测。由于水师处于弱势,清军的猜测依据比明军还要少得多。就比如万县的屯田吧,李国英认为袁宗第人力更充沛,吃饭的嘴也更多,不会比熊兰在万县时搞得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