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说的对!”秦修采知道熊兰说的确实是实情,真打起来万县的守军完全不可靠,只能指望王明德留下的那些清军,可是其中大部分也是壮丁,就凭几百个披甲还想挡住邓名?要是这么容易,那湖广、南京的清军又怎么会一溃千里,连总督都被打死了两个?虽然川陕总督衙门拼命宣传,声称邓名在武昌遭到了严重的挫败,但熊兰和秦修采显然都不这么看:“眼前一关都过不去的话,想几年后的事情有什么用?”
为了安慰熊兰,也像是为了安慰自己,秦修采说道:“邓先生一听说四川有险,就急速赶回,这说明邓先生不会放弃四川啊。有邓先生在,还怕什么鞑子么?”
熊兰点点头,当初他刚听说邓名去湖广后,心里也很是失落,觉得对方不会再关注四川了。熊兰对邓名同样深感畏惧,很清楚若论打仗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也和秦修采有相似的考虑,要首先设法度过眼前的难关;不过除了这两点外,熊兰偶尔还会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这个念头他并没有和任何心腹手下提起过,其中也包括秦修采和朴烦。
“我虽然是个妾生子,不过父亲、生母、嫡母都是汉人啊,这头发和衣服虽然不值得用这条命去换,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妥,熊兰在等邓名来万县的时候,这个念头突然又一次冒了出来:“不过若是有的选,还是能保住头发最好。”想到这里,熊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脑壳。但和往常一样,这个念头也就是存在了一瞬间而已,熊兰立刻把它赶出了脑海,更自嘲道:“我可不想断头留发。”
自己居然会有这样迂腐的念头,熊兰不禁感到很可笑,这也是他不曾对心腹手下提起过这个念头的原因——熊兰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想,更不用说手下。
……
邓名又一次来到万县城前,熊兰带着万县守军官兵出城,用传统的熊氏礼仪来迎接他,那就是:军官人人自缚双手,按照官职的高低分先后,在道路两边跪了一地。
看到邓名抵达后,精通熊氏礼仪的万县军官齐声高呼:“死罪!”
“好吧,都起来吧,这不是事先已经都说好了么?你们反正,我不计较。”邓名没有像王明德那样给熊兰亲释其缚,而是招呼位于熊千总身后的士兵们:“给你们的千总松绑。”
上次熊兰在向邓名投降时,还耍心眼系了一个活扣,可这次他绑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死扣,还系得挺紧,士兵们折腾了半天才给熊千总解开。
“上次万县之战熊千总没有立功,所以事后也没有什么奖赏,只是给了个千总的名头。”等熊兰的绳子被解开后,邓名就当着万县众人说道,这个理由虽然没有什么错,但其实并不是主要原因,归根到底还是熊兰的出身让人看不起,这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实际上熊千总就是万县之主,马上管军、马下管民。我和文督师已经说过了,从即日起,熊千总就是万县县令兼守备,挂游击衔。”
熊兰忙不迭地称谢,正常情况下,得到官职的官员应该赌咒发誓效忠朝廷,不过熊兰脸皮还没有厚到这个地步,只说一定勤奋工作,不让文安之和邓名失望。
对此邓名也心知肚明,点了点头表示对熊兰的表态很满意,至于被熊兰抓住的俘虏,邓名也当场做出了决定:所有的军官都送去奉节关押,听候文安之的处置;至于普通的士兵,则尽数交给熊兰,无论是用来屯垦还是补充战兵,他都可以一言而决。
接下来邓名又视察了一番万县,接着这个机会,熊兰趁机向邓名展示了一下他的治理才能。虽然万县只有两千屯垦兵,但熊兰开垦了小一万亩军屯,今年打出了一万五千多石的粮食。这个亩产量已经和奉节等地相当了,考虑到熊兰今年才走马上任,万县刚刚易主,邓名觉得这个成绩就不错了。
军屯的效率一直比较低下,无论是奉节还是三峡,军屯的亩产一般也就是一石出头,大概也就是民田的一半,而且士兵能够负责的田地也比较小,平均一个屯垦兵也就是能够耕作两、三亩地而已。而万县的屯垦兵负责的土地面积超过一倍,亩产也还可以,邓名就询问了一下熊兰的经验,若是不错的话可以向奉节等地进行经验介绍。
熊兰自然是抖擞精神,把他今年苦心思索出来的各种奖惩条例都罗列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给邓名讲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