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名,你好毒辣啊。”胡全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接着又对部下们推断道:“两千个人返回武昌,想一想这一路上得有多大的动静!现在周围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他大军压境;那些无知的愚民、愚妇,还会觉得他既然连当兵的都不杀,大概也不会杀老百姓,这样,等贼人向武昌开过来的时候,那些蠢民就不会逃难,更有利于他收集粮草。”
见湖广总督三言两语就把敌人的险恶用心道破,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都是心悦诚服。
那个传令兵心中的迷惑也不复存在。他又想起一事,急忙向胡全才叫道:“总督大人,放回来的人还说,邓名给了他们每人一两银子,说是‘遣散费’。还要换他们一个许诺,沿途不许扰民,无论吃饭、乘船都要给钱。”
“太恶毒了!”听到这里一个官员勃然大怒,跳将起来,双手握拳,冲着胡全才喊道:“大人,他这是蒙蔽愚民,让他们留下来给他带路啊。”
胡全才微微颌首,轻声说了一句:“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大人,我们该如何应对?”现在堂中众人都心急如焚。邓名杀机毕露、步步紧逼,偏偏他的这招还很难应付。多达两千的降兵不可能都杀了灭口,而且他们这一路走回来,肯定已经把此事传播得沸沸扬扬,就算都杀了也没有用了。
等到这件事传遍汉阳、武昌后,肯定会人心浮动,清军上下更会深信邓名善待俘虏,等到明军大举攻城的时候,怎么还能指望士兵舍死忘生地抵抗?
“好大的手笔,当真了得。”虽然憎恨邓名的毒辣,但胡全才也暗暗佩服对方的谋略和气概。一口气就放了两千可以当炮灰的士兵,这个计谋确实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能拿得出手的;而且胡全才现在也无法放心使用这些降兵,谁知道其中有多少人已经被邓名买通?必须经过一段时间耐心地甄别,才可以重新收复这些降兵。但眼下兵凶战危,显然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胡全才仔细思索一番,骇然发现对方这个计策称得上是滴水不漏、防不胜防。
缓缓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胡全才拿起桌面上的三支令箭。刚才他没来得及把它们收起来,现在也没有收起来的必要了。
“传令夷陵、江陵、还有洞庭湖水师,让他们即刻回师武昌,准备迎击逆贼。”胡全才再次把三根令箭一起掷到了堂前。
刚才众人才还纷纷出声反对,此时大都保持沉默。邓名的意图太明显了,胡全才对敌人的分析彻底说服了在场的文武官员,眼下确实需要抽调大军回援武昌。
“贼人十余万,行动不可能迅捷如飞。”见部下们情绪低沉,胡全才又开始鼓舞士气,进一步给大家分析道:“攻破钟祥后他们肯定要整顿一段时间。而且大武昌可不是小钟祥,贼人难道真的如此狂妄,认为凭他们几万人就能拿下汉阳、武昌两府不成?本总督断定,十天之内他们的主力绝对无法赶到武昌城下,而夷陵、江陵的兵马顺江而下,三天之内就能来到。”
听到胡全才的话后,不少人脸上的忧色稍微散去一些。
三个亲兵此时走上前来,一人拾起一支令箭,等胡全才的幕僚拟好书面命令后,他们就要前往上游传令。
看着几个幕僚书写放弃江防的命令,听着那笔墨的刷刷声,终于还是有一个幕僚站出来反对。他对胡全才说道:“总督大人,一旦调回水师,放弃江陵、夷陵,那五年来的心血就毁于一旦了。”
虽然这个幕僚没有明说这是谁的五年心血,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就是洪承畴。水师和夷陵一带的堡垒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自从组建起强有力的洞庭湖水师后,清军就能威胁到扼守三峡咽喉的明军,迫使对方不得不留重兵把守根据地,更无法乘船攻击夷陵。把水师和驻守部队调回来容易,但若是明军趁机控制了洞庭湖的湖口,那么水师再想返回去就难如登天了。
“一旦让贼人进入了洞庭湖,并把我们的水师拦截在外,那沿着湖周围的府县,又该派多少兵马去防守?要养这么多兵,湖广的财赋又该如何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