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总兵没有时间和周培公探讨谁是防守缺口明军的主将,见手下都已经撤回来,他冷着脸举起手,身后的大批弓箭手立刻开始弯弓搭箭。
周开荒并没有给对方狙击自己的机会,他以前就参加过多次战斗,最近几个月来更是身经百战,刚才他来回高速移动,停下来的时候也总是和敌兵纠缠在一起。喊完这嗓子后周开荒拨马就走,根本不多做停留,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回答自己的挑战,不过临走时周开荒还是放声大笑,丢下一句话:“无胆鼠辈!”
看着那个敌骑飞快地远离而去,高高举起手臂的汉阳总兵又把它缓缓放下,城楼附近的清军弓箭手也都无奈地重新把弓收起。
“大闹昆明的,是那个邓名吧。”汉阳总兵这才有时间对周围的幕僚们说道,他环顾着身边的人:“邓名的檄文中有刚才这个贼人的名字么?”
“有!”看到总兵的师爷摇头不知,周培公急忙跳出来炫耀自己的记忆力:“确有此人。”
城墙的缺口边就有一面飘扬的明军红旗,站在城楼上可以看到那里有一个人在红旗下扶着旗杆,周培公指着那个旗杆旁模糊的人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大帅,火烧昆明的贼首多半就在这里,现在他身边没有多少党羽,大帅可不要让他跑了,拿下此人为平西王雪耻。”
“本将自当为朝廷分忧。”汉阳总兵口不应心地说道,他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拿人,而是要设法不被人家给拿了。
从城墙上被赶回来的这些亲兵营的士兵还都惊魂未定,看到周开荒离去后一个个如释重负。看到这些士兵脸上的惊慌和畏惧后,总兵知道一时三刻内这些手下是别想发挥作用了。此时总兵也已经断了从城墙上夺下缺口的念头,那个明军如此勇悍,城墙上又发挥不出人数优势,他并没有继续派手下送死的打算。
刚才想从城墙攻过去的目的是为了减少伤亡,现在看起来从城墙上进攻的损失可能要比正面进攻还要大,因此总兵立刻放弃了继续进攻城墙找回场子的念头——不但找不回场子,而且还可能丢更大的丑。
“刚才被那个敌骑占了便宜,是因为没有派出长枪兵。”此时周培公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脑可以迅速地进行思考,想到对面很有可能是让吴三桂吃了大亏的邓名后,周培公就盼着汉阳总兵能够拿下此人。清廷给邓名定下四个前程、五千两赏银的悬赏。作为湖广总督指定的首席军务赞画,周培公觉得前程虽然肯定是总兵的,但大笔的赏银自己可以分到不少,他立刻尽忠职守地开始赞画军务,向总兵提出了一个阴险的建议:“这次大帅让长枪兵上,一定能把他刺杀于马下。”
“周先生所言极是。”汉阳总兵瞥了胡全才派给自己的首席军师一眼,城墙上不适合长枪兵发挥,所以他才会派出刀盾兵,没想到对方把一匹马运上了城墙,而且还有这么一个骑术过人、武艺高强的战士。但尽管如此,还是不能派大批的长枪兵去进攻城墙,因为除非对方和自己的这个首席军师一样傻,否则绝不会骑马冲着长枪冲过来,而是会下马拿着刀剑过来砍人。
不过汉阳总兵没有反驳周培公的意思,他估计自己就算说了,多半对方还接着提出类似“可以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后掩护”之类的建议;那么自己就只好继续解释:对方可以先砍光了前排的长枪兵,然后再去骑马撞后面的;而且总兵怀疑,就算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对方可能还会继续抬扛,提出更多的建议,比如:“两排长枪,两派刀盾,再两排长枪,再两排刀盾”这样的新战术。
总之这会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解释工作,对周培公积极赞画军务表达完谢意后,汉阳总兵就飞快地下令,让城下的亲兵营正面进攻缺口。
这时已经有传令兵跑回来,说缺口附近的明军弓箭厉害,既然知道大闹昆明的那个家伙就在这里,汉阳总兵并不惊奇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他知道。
“快让长枪兵发起进攻吧。”见总兵迟迟没有把城下的长枪兵调上城楼,周培公心急如焚地喊道。
“嗯,让前面的士兵批双甲,用盾牌护住腿脚。”总兵追加命令道,双重甲加上盾牌,想来足以抵挡弓箭了,即便是威力巨大的铁骨箭也不会造成很大威胁。
“万万不可!”虽然总兵并没有对自己言听计从,但随着提出越来越多的建议,周培公的热情也被激发出来,而且清兵屡次受到挫折也大大影响了汉阳总兵在周培公心目中的形象,现在他对清军主帅已经远没有战前那么敬重了:“兵贵神速,缺口那里的贼人不多,当轻装上阵,猛冲猛杀把贼人一举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