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门帘被边上的侍卫掀开了,脸色青灰的胤禵咳嗽着走了下来:“五哥在搞什么名堂,闹得这么隆重,不知道还以为这次我是得胜回朝呢,却没曾想是丧家之犬。”
允禑以下的王公大臣们都傻眼了,一来胤禵没有称胤祺为皇上,只是用兄弟中的排行来称其为五哥,这是不承认胤祺的地位、不接受大将军王的任命吗?这二来,所谓得胜回朝的嘲讽和丧家之犬的比喻又是在隐喻什么?难不成胤禵一来就跟胤祺翻脸吗?
正在不知所措,同治帝的声音从城门洞里响了起来:“什么丧家之犬,老十四,你能活着从关内逃出来是皇阿玛的在天之灵还在庇佑大清,想来有你领兵御敌,定能保我大清国祚永存,自然也能保住全体满人的身家性命,既然如此,他们跪迎你也是很正常的。”
看着身穿皇帝龙袍走出来的胤祺,胤禵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借着这个机会他扫了扫在场人的表情。胤禵失望了,一干王公大臣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眼中带着期盼,显然都不想看到他和同治帝翻脸,不想残存下来的清廷彻底分裂。
再想想允佑和允祹一路上的百般劝说,胤禵只能暗自长叹一声——到手的皇位飞了,胤禵当然是有着锥心刺骨的痛楚,然而他也是识时务的,否则也不会隐忍到最后阶段才借蒙古的刀杀死了毫无防备的胤禩——既然现阶段翻脸得不到大多数贵胄的认同,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先忍下来,等日后时机允许才图振作。
于是,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同治帝,胤禵如负万钧的跪伏下去:“奴才允禵叩拜皇上。”
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胤祺双手搀起允禵:“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朕给你准备了洗尘的酒水,来,跟五哥好好说说,你这一路上是怎么脱险的。”
允禵却很不给同治帝面子,直截了当的回应道:“皇上,奴才想先去拜谒先皇的灵位。”
胤祺一滞,但又不能说允禵的要求是不当的,只好点头道:“也罢,我看你身子不太好,去拜谒了皇阿玛的灵位之后,好好休息几日,等过两天朕还有要务要跟你们几个商量……”
同治帝带着允禵和允佑、允祹等人回到皇宫,他本人自回关雎宫找宫人泻火不提,允佑和允祹、允禑等人陪着允禵来到大清门边上的太庙,看着竖立在太祖努尔哈赤、太宗皇太极、世祖福临等人之后的玄烨的灵牌,允禵哭得如同杜鹃啼血一般,令允佑等人也陪着泪流满面。然而允佑等人不禁要猜测,这其中有多少是哀悼康熙故去、有多少是哀叹大清的末路、又有多少是在发泄自己失去皇权的不幸。
不知道哭了多久,允禵收敛戚容,站起来走到康熙神主前:“大行皇帝之位,七哥、十二哥、老十五,皇阿玛的庙号谥号到现在没有定下来吗?”
这是名正言顺的质问,在场的三位王爷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好半天之后,允佑才回应道:“皇阿玛的庙号已经定下来了,是高宗,谥号也定下来法天弘运体仁立极至德神武昭文宪孝皇帝。”
谥号很长,一时间允禵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但高宗的庙号却让允禵眼睛一亮:“高宗,德覆万物曰高;功德盛大曰高;覆帱同天曰高。这是一个平谥,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庙号了?”
一般而言高祖是美谥,用于开国皇帝,但高宗就有问题了,历史上实现武丁中兴的商高宗不算,剩下的唐高宗李治、宋高宗赵构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好评价,因此对康熙用高宗的庙号,实际上不仅仅是平谥的问题,甚至是恶谥了。
允祹解说道:“老十四,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皇阿玛治世前有三藩、中有准格尔和鄂罗斯,后又有海逆之祸,累及天下大部沦陷,一味加美谥,也未必能服众啊。”
“服众!”允禵双眉倒立。“谁不服,皇阿玛御极五十一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大事,若不是他老人家一一荡平了,大清早就亡了,虽然后来冒出来个海逆,那也是过去折损国力太重的原因,皇阿玛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允禵声色俱厉的吼道。“这些年皇阿玛苦心维持,这还成了他的罪过了?五哥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给皇阿玛加这个平谥,不当人子,不当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