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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毒的是烟,如何才能减少烟尘甚至将烟气内的毒物变废为宝,”郑克臧缓缓言道。“孤以为或可以重金悬赏天下士子、工匠、甚至一切有识之士来共同解决这个问题。”

郑克臧明白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来说回收利用烟尘或许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降尘减烟或许并非绝对是做不到,而且在郑克臧看来中国人发明创造的能力并非不如泰西的科学先行者们,只是长时间被儒教打压而被迫蒙尘,如今他已经走到半个中国的最高统治者的位子上,自然要开始着手修正这一让中国逐渐落后世界的现象。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孤准备有内库悬赏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简玉雁大惊失色,立刻出言劝阻道。“王上,这,这太过隆重了。”

简玉雁当然不是替郑克臧心疼钱,因为说到底内帑是郑克臧自己的,他想怎么花,自然不用听别人的意见,更何况经理处只是管赚钱,从五品的简玉雁也没权力过问郑克臧如何花钱。只是简玉雁有自己的考量,他并不甘心以区区内朝臣子的身份结束自己的宦途,他还想更进一步,那就必须从内朝官转为中朝官、外朝官,而要想从内朝官转到中朝、外朝,吏部将有决定性的权力,因此他必须作出让吏部眼前一亮的功绩来。

“王上治理烟气固然是为了爱民,但是传将出去之后士林却会认为王上不重大道重杂学。”劝谏是门技术活,尤其是在伴君如伴虎的时候,而简玉雁就是过于心切了一时着了相。“就是群氓也会误认王上开始变得和天启帝一样荒嬉怠政。”

“孤与熹宗一样怠政?”郑克臧的面容一凝,脸色阴沉下来。“明亡于东林,非亡于阉党,卿难道不知道嘛?”郑克臧的话让简玉雁浑身一颤,他忽然想起来了郑克臧的身份,是的,郑克臧并非长于妇人之手的后宫黯主,而是杀伐果断的开国之君。“唐宋之间,士人也颇多谙习杂艺,而至明清,除了写游记、戏剧,士人还能做什么?”郑克臧的语气中带着金铁之声。“这就是理学格出来的天理?”

郑克臧没想到自己已经设立了格致院,居然还有人看不清风向,而且看不清风向的居然是来自内廷,因此他点评道:“卿还是专心协办经理处吧,其他的事不必太关心了。”

简玉雁闻言顿时如雷亟了一样,整个身子都差一点软了下来,但是他的处境可谓咎由自取,所以边上的人无一敢帮腔的,至于敢帮腔的却惊骇于郑克臧刚刚对理学的评价,一时间也顾不得倒了大霉的简玉雁了。

“王上,理学毕竟是前明以来的显学深入人心,若是王上有意废止。”伴随参观的吴潜开口言道。“恐怕人心会动荡,而且若不用理学的话,士林又以何者为正宗。”

“动荡孤倒是不怕,明亡给孤最大的教训就是骨头硬不过钢刀。”郑克臧冷笑的回应道。“至于不用理学士林宗谁?孤以为可以直接宗春秋、宗战国,若是短时间内无法考圣人原意,不是还有王阳明的心学吗,总好过只存人欲不存天理的理学。”

无论文武,如今占据明郑高层的都是东宁老人,他们都是随着郑氏三代征战了几十年的,很少有人有系统的儒教传承,吴潜也是一样,因此对于郑克臧这番话绝对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话,并未识破内中多少奥义,所以听得郑克臧说并不是要废了儒教,只是先用王学替代了朱学,后用圣人原意来替代后人阐述便自觉没有问题,不再出声了。

连地位最高的吴潜都不再出声,边上随行的官员自然不敢再触郑克臧的霉头,所以一个个也都缄口不言,好在郑克臧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因此点到之后便闭口不谈了。

“吴卿,英德城,孤就不入了,等一下连夜行船,孤想早一日抵达肇庆。”

肇庆是西江重镇,在明代和清早期曾为两广总督的驻地,如今也是郑藩广东总兵官的驻地,郑克臧急着赶去肇庆,显然也是跟两广驻军有些关联的,对此作为广东最高军政守臣的吴潜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王上放心,连夜顺着北江南下的话,明日午时便能抵达清远。”由于船团规模比较大,又要考虑郑克臧睡眠的质量,因此吴潜在计算航速上做了保留。“若是不在清远停留的话,预计后天一早可以抵达三水,此后就要溯西江上行了。”西江在肇庆至三水段同样宽阔,因此行船速度只是略减而已。“臣预计大后天中午可至肇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