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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克臧的话可谓狠准,一下子打在命门上面,让口拙的喇布特一时答不上来,这时边上有跟喇布特同仇敌忾的帮忙回应道:“还不是你们汉人奸诈,跟你们交往蒙古人吃了大亏,博格达汗这也是为了蒙古人好。”

“为了蒙古人好?”郑克臧看了看犹自强撑的某人哈哈大笑。“就算是吧,那且告诉孤,大清在蒙古实行的减丁政策是怎么回事吗?”通译的话刚说完,整个会场就乱套了,年轻的王公台吉没有体悟,还以为郑克臧在胡言乱语,立刻予以了反击,但年长的几个已经开始念佛经了。“科尔沁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还出了几个皇后,可只有八万箭丁的上限,孤不知道你们各旗有多少上限,但你们可以想想,自己有没有兄弟不得不出家的,也可以回部族问一问有多少族民不敢婚丧嫁娶的。”

“满洲出自水达达,原本为蒙古牧奴,如今反凌驾于诸部族之上,孤也替你们可悲啊。”得到会场内的骚动略微平息了一点,郑克臧继续道。“遥想万历、天启年间,我大明与蒙古已经百年未战,互市边陲,互通有无,彼此生息人丁兴旺,却没有想到东虏异军突起,以一隅之地鲸吞蒙古、中华,其壮丁不过一、二十万,眷民不过百万,何以凌驾万邦,一是我汉人中汉奸众多叛国求荣,二是你们蒙古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做了人家马前小卒。”

“今日,孤提三尺剑率十万虎狼清肃半壁妖氛,算是规复了汉族衣冠制度礼仪文章,可是你们蒙古人呢?还陷在往昔荣光里,拿着些许好处继续为人家炮灰。做炮灰也就算了,你们得到好了吗?没有,还得给人家当垫背啊。”郑克臧的话勾起了一众蒙古王公对沙纳海所作所为的愤懑,但是想要几句话就拉拢一批蒙古王公、动摇满蒙基础,郑克臧还没有这样的妄想。“孤今日言尽于此,翌日若几位还能回到草原上,当暗自思量日后如何行事,就算还得听命东虏与我军为敌,孤望你们慎重行事。”

看到一众蒙古王公或不屑一顾或沉思不语,郑克臧忽然又是一笑:“其实你们蒙古有宝啊,煤、铜、金,这些不算,牛羊马匹,哪一些不是中原所需,若是孤翌日驾长车逐亡东虏于边地,我们还能做好邻居,孤是不愿意看着东虏拖着你们一同去死的……”

被郑军押回临时居所后,重新坐到一起的蒙古王公们开始议论起这次古怪的会面来,有人说这是郑克臧分化满蒙的图谋,也有人认为郑克臧说得不错,蒙古人的确不应该为满族充当不讨好的炮火,也有人议论起郑克臧所说的煤铜金来认为郑克臧在胡说八道,也有人准备回去后就派人找找看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这些王公台吉们更多的话题是围绕着郑克臧爆料的减丁一事。有人坚持认为蒙古地广产稀,若是人口多了将无法养活,与其到时候自相残杀,不如减少于未生之前,这正是无上慈悲的佛祖把黄教赐给蒙古人的原因。但有人联系起旗界封闭制度,认为清廷在内外蒙古划界越来越密,使得蒙古人彻底丧失了游牧传统,以至于内外蒙古根本挡不住同为蒙古人一族的准格尔,而且清廷还不断同意汉民在长城以北五十里内耕作并设立州县,这更是对蒙古人动软刀子,是对所谓盟友赤裸裸的背叛。

“好了,不要争了。”扎鲁特左翼旗札萨克固山贝子苏扎尔图捂着受伤膀子大喝了一声。“有些话在这里说了就算了,万一能回到蒙古,都把这一切给忘了吧,汉人狡诈,这夏王更是阴险之极,我们蒙古汉子斗不过,就不要参合在大清和大明之间了。”

东乌珠穆沁旗辅国公哈苏济农也一改在郑克臧面前的滑头表现,语气沉重的说道:“夏王说蒙古地大物丰,这明显是和佛爷的说法截然不同,若是相信了,咱们蒙古人的苦日子就真开始了,所以,今天的这一切就听过算过了。”

哈苏济农显然跟苏扎尔图的意见不一致,一个已经心生退意,不想夹在两大巨人当中,另一个却依旧站在清廷的角度,把郑克臧的话当成煽动的谣言,这与两人的地位有关,一个是领有土地和牧民的旗主札萨克,一个是只有依靠清廷救济的无地辅国公,屁股决定头脑,两人因此想法迥异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你们说夏王早不找咱们说这些,晚不找咱们说这些,偏偏现在找咱们去,是不是北面来人准备赎咱们回去啊。”由于两人在一众蒙古王公中的影响力较大,因此一众王公正想散去,突然有人大叫起来。“一定是这样的,我记得夏王说过一句什么话,好像是说让咱们回去什么的,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原本准备散去的蒙古王公忽然激动起来,大家情不自禁又聚到了一起,纷纷发表意见,认为可能回家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只有少数脑子清醒的泼着冷水:“回去,哪那么容易,别说博格达汗会不会派人来跟夏王谈判,就算来了,恐怕也未必知道咱们还活着。”

“要是北京以为我死了,会不会让我弟弟来继任我的爵位和领地。”一个三十来岁的旗主情不自禁的把被俘后埋在心里的阴霾吐了出来。“真要是这样,我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回去后只能去当喇嘛,不,我没有慧根!”

这话让几名旗主札萨克的顿时脸色发白,至于其他人脸上也不好看,显然被忽悠的下场就是失去一起,这惨痛的教训,让被俘的王公们下意识的对清廷产生了更多的不满,就连最铁杆的清粉——那些无地王公台吉们——也不例外……

第394章 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