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已经打了赤膊的领队急速命令着,清膛的炮手立刻用极快的速度操起沾着稀醋水的膛刷一遍一遍的为炮管内膛降温,稀醋水滴在炮膛内,冒出嗞嗞的白烟,几乎同时,搬运炮弹的炮手也放下了本职工作,捞出浸在烈酒中的手巾在火炮外壁上反复擦拭着,酒味、醋味混杂在一起形成古怪的味道,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用在大热天里用布巾包裹注口鼻。“好了。”用手试过内外膛温度的领队断然命令着。“装填!”
靠着炮手们的英勇,在令包括讷尔图、沙纳海在内的清军高级将官们瞠目结舌的情况下,郑军的炮火几乎每三分钟就能射击一次,不但让西安旗营火器营相形见绌,更让各镇绿营兵在如暴雨般的霰弹中苦苦煎熬着。
此时,夜色已经逐渐统治了整个天际,遥看着如堤坝般在清军大潮中始终屹立不动的郑军防线,饶是沙纳海久经战阵,脸上依然写着震惊二字,沙纳海都这样了,讷尔图、阿南达、朱都纳等来自京中的勋贵就更是不堪了。
好在震惊还动摇不了沙纳海的决心,他沉吟片刻,便大声命令道:“传令,第四阵出击!”
“副帅,不能打了!”脸色如土的佟桂突然开口劝道。“打到现在已经报两个总兵、两个副将重伤另有三个参将、五个游击阵亡,都司、守备以下营官更是十去其三,再打下去,只怕是绿营兵们要造反了。”
沙纳海犹豫起来,须知道包括汉军旗在内的全部八旗兵只占到七万大军中的一成,其中还有四千多留在荆州城内,若是绿旗兵真的炸营了,恐怕八旗兵想弹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沙纳海还没有决定,边上的讷尔图便有些坐立不定了:“沙老将军,佟桂说得有些道理。”
“王爷,气势不可泄,一旦今日收兵了,接下来怕是再难攻打了。”不能不说沙纳海的考虑是有道理的,面对惨重的伤亡,若是不能咬住牙关坚持下来,接下来再想重整旗鼓,那就非得绝世名将了。“因此只有继续进兵,将战事拖入夜战,方可稍减海逆火器威力。”
“副帅,海逆火器虽然在夜间威力稍减,但官军的战力也因为夜色而减弱啊。”阿南达也劝说道。“再说了,据城上退下来的败兵供述,要想击败海逆唯有夺取各处马面堡,但郑军的马面堡多且小,我若是持大军围攻,根本施展不开,反而受制于海逆的火器。”
“副帅,阿大人所言正是。”佟桂继续劝说道。“同样的问题还在各处通道,郑军以铁人军堵塞通道,我军虽人多势众,然施展不开也是惘然,徒遭三面夹击,实在是非战之罪。”
带着一身硝烟回来的巴麟替自己分辨道:“关键还是旗营的火炮数量不足,而绿营火炮又全然无用,若是旗营火炮能多上一倍,只怕头疼的将是海逆。”
巴麟这话也并非是一味委过,由于郑军的炮兵是分散布置在各个马面堡上,因此一旦八旗火器营集火攻击的话,的确是有可能逐一压制各个马面堡的,但是巴麟手上可以跟郑军对射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数量有限,数量更多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则需要进入郑军炮火射界后才能威胁郑军马面堡,而郑军又以消灭旗营火器营为第一要务,即便是耽搁了对绿旗兵的步队阻拦射击也不在乎,在这种情况下,巴麟也只能指望北京调来更多的火炮支援。
听到巴麟的说辞,讷尔图斜着身子冲着俯身过来的沙纳海的耳边说道:“老将军,圣旨上不是说,徐州那边有调来一营外火器营吗?”
原本外火器营只操鸟铳,但是随着郑军打遍东南,康熙不得不摒弃了一贯对外宣传的满洲骑射,偷偷摸摸的在京旗内扩充火器部队,而外火器营也借着这个东风同样编入了炮营。而外火器营的概念也从驻扎在北京城外,变成了配属各地大营,巴麟这部就是从西安旗营中调来作为镇南大营的外火器营的。
由于援军的事还没到公开的时候,所以沙纳海也低声在讷尔图的耳边回复道:“徐州方面的部队还没到襄樊,等他们开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老将军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本王看这天也闷热的很,说不定晚上或是明天就要下雨,不若等海逆的火器在雨中失效了再攻,否则,真闹出乱子来,可不好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