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达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布置也许能把整件事压下去。但压过压,不引起动荡是不可能的,因此几人都沉着脸看向找事的罪魁祸首。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发毛的巴尔虎,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嘴里低声的嘟嘟囔囔着,大约也就是些“当初去抓人的时候,你们也没说什么”之类的话。不过他还算聪明,只是自说自话,却是不敢大声讲出来。
此时就听沙纳海颇有些感慨的说道:“郑逆能以一隅之地祸乱半壁天下,显然不是些许小手段便可以阻挠的,既然如此,还是正正经经打一仗吧,本官就不信了,咱们有如此兵力,拿不下面前那座怪寨……”
既然下定决心要打,清军很快作出了调度,不过由于之前浪费了时间,所以进攻便放在了下午快日暮的时候。这时天气已经没有正午时分那么炎热了,还有近一个时辰的日照时间可供突破城垣,至不济还可以挑灯夜战,反正沙纳海是下定决心不计伤亡,一举攻下郑军的工事,消灭郑军的有生力量。
于是炮声重新响了起来,鉴于各处通道相对狭窄,因此清军的主攻目标是马面堡之间的土墙,西安旗营火器营的两种重炮也因此转移了炮击阵位。不过清军没有想到的是,之前郑军之所以听任清军炮火肆孽,并非因为己方装备的三寸炮的射程不如清军的两种重炮而是因为几处马面堡射界的不足以覆盖清军炮兵阵地,如今清军自己把屁股亮了出来,郑军当然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放!”几座相邻的马面堡上郑军的火炮冲着一个方位次第开火着。“再来!”
急速摩擦让铁质的炮弹纷纷被点燃一样,但几里外的八旗炮手还以为结果会跟前几日一样,因此视若无睹。但他们失算了,郑军射来的第一发就砸在一辆炮车上,将重达四千斤重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整个掀飞了起来。至于其余几枚,虽然没有射中,但弹跳的圆弹还是造成一些伤亡,唬得八旗军们一边大叫一边后逃。对于旗军的丑态,郑军并不关心,只是一发接一发的向清军炮兵阵地砸去,也不知道砸了多少发后,一阵冲击波向四方扩散开来,却是郑军命中了清军的火药桶,进而造成了声势骇人的大爆炸。
巴麟心疼的不得了,他手上拢总只有三十二位两型火炮,分四处阵地布置,现在其中的一处爆炸,还不知道有几门火炮能幸存下来,因此其余的说什么也要保下来,为他他当即忙不迭的命令向后移动火炮。只是如此一来,炮是保住了,但除了几位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勉强能够到水障和土墙边,其余的则变成了听响的大爆竹。
迫使清军火炮移动之后,郑军急忙将炮火转移到已经冲近了的清军。当然,第一批已经突破最小射击范围无法阻挡了,炮手能做的只是将更多的后续敌军阻拦在火线之外。
就这样,一座座清军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盾车被一一轰破,跟着盾车之后的清军不是被霰弹打得肠穿肚烂,就是被飞舞的链弹拦腰打断。鲜血伴着人体器官、残肢断臂在空中飞洒,映照在如血的夕阳下,一派修罗地狱的景象。
面对这种人力无法抗衡的杀戮场景,后续的绿营兵理所当然的崩溃了,他们或是行尸走肉般跌跌撞撞向后逃去,或是火烧火燎般的撒腿狂奔,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再停留下去,哪怕背后有举着屠刀的督战队在等着自己。
借着郑军炮火对付旗军火器营的机会突破郑军火线的清军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只见这些健步如飞的绿旗兵们推着盾车一气狂奔,直到进抵自己造成的豆腐渣工程面前,才丢下盾车,一脚高一脚低的举着云梯,穿过尚有积水的地段直扑土墙和马面堡而来。
郑军早就全神贯注的等着他们到来,一待这些清军突破五十步的距离,步铳手们便齐齐发射,横冲直撞的铅弹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不幸者的身体,让他们在痛苦不堪中死去。然而,死者还是幸运的,那些断手断足的还在煎熬,他们当中止有少数能活到最后,其余的将在失血过多及铅毒引发的高热中挣扎毙命。
清军当然也做了反抗,近距离还击的鸟铳手们也造成了个别郑军的伤亡。同时,趁着双方射击造成的硝烟掩护,清军还是在某些地段架起了云梯,随后,成群结队的清军试图沿着云梯爬上马面堡和土墙。当然试图攀爬马面堡的都失败了,早有准备的郑军现身防炮墙前,或是合力推到云梯,或是白兵守候在云梯便一阵乱刺,清军死伤累累却始终无法攻上堡顶。
爬土墙的清军倒是成功了,但结果却把自己至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光秃秃的土墙上没有一丝遮挡,完全暴露在哨楼的火力直射下。清军也可以选择跳下土墙攻入内里,但土墙差不多二丈高,基本上不是武林高手是不敢直接从上往下跳的,更何况,下面密密麻麻插着削尖的木桩,往下跳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清军还可以选择向两翼的马面堡攻去,但马面堡的顶部与土墙间不但是有近一丈的高度差的,而且马面堡的侧面也较土墙宽上三尺。攀上土墙的清军既无法跳到马面堡后部的走马道上,也无法直接登顶,只能想办法继续攀爬,结果却陷入了三面狙杀的陷阱,更有甚者,不少清军被蜂拥而来的后来者挤下了土墙,活活被尖木桩刺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