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也许吧,但你想想,清虏在汉水上还有多少力量。”这话没错,否则清军也不会使出火攻船这个套路来。“不乘势将他们赶远一点,难道还留他们下来日夜骚扰我队嘛。”何彩拍了拍面前的船板。“提督大人有转述王上令谕,其中除了截断汉水两岸交通外,还有一条威胁襄阳,若不西进北上又如何威胁,又如何彻底截断呢……”
虽然郑克臧要求长江舰队截断汉水,但事实上,郑军主力并不是沿汉水西进的,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汉水以南山丘众多,另有大大小小的湖泊及贯穿期间的水网,实在不利于主力进军。因此郑军选择的路线是从先坐船沿江而上,在过白沙洲后入沌口,沿沌水西进,这样一来便可以绕开大小军山等山丘地形。
在明清世替时期,贯通汉水和长江的沌水是一条大河,沿途注入的水系众多,江面虽然不宽,但河底颇深,足以让郑军的运输重型火炮、马匹及辎重粮秣的船队驶入,因此大大减轻了郑军的后勤运输方面的压力。
有了便利的运输条件,郑军很快夺取了只有一名同知领着十余名衙役把守的沔阳州。因为清郑间反复交锋而十室九空的沔阳州城西北接潜江、西南窥监利,北面有沔阳屏蔽,对郑军来说位置相当重要,因此在崔平等一干行枢密院同知、赞画的建议下,郑克臧在此设立转运兵站并留下半个师守备,随后郑军继续沿冲河西进。
冲河又名襄河、东荆河、直路河,一路从潜江流经江陵、监利,并沟通汉水、沌水,水深同样在二丈以上,足以让郑军继续利用水运系统维持补给线,而当面的清军获悉郑军大举来袭也纷纷逃亡荆州,所以在短短十天之内,郑军便兵临陈沱口,闯入江陵境内。
郑克臧的行动十分迅速,南线郑军的步伐也不慢。在接到郑克臧的命令之后,澧州郑军兵分两路向公安、石首方向进军。由于沙纳海只在江南布置了少量监控部队,因此见郑军杀到,有本事的便找船过江,没有船的便相继投降,因此南线郑军很快控制了华容、公安、石首,就连郑军兵锋未至的松滋、枝江、宜都等地也易帜归降。
既然郑军兵锋已经推进至监利、江陵一线,原本负责掩护武昌至君山的郑军长江舰队第三队便转而支援南线郑军过江。五月十七日,在逼退了荆州旗营水师营之后,郑军宣威军第二师自石首过江,截断监利与江陵间联系。
“曹大人、刘大人,如今西、北两路有警,郑军战船又游弋江面,监利已经成了一座孤城。”虽然郑军还没有围城,但奉命守备监利城的湖北宜昌镇总兵曹仲英已经坐立不安,不过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身边的异动,这不,施南协副将史志鹏直截了当的提出了投降的建议。“以城内如今两千绿营、二千乡勇,如何是郑军百战精兵的对手。下官以为,为了阖城百姓及军中健儿的性命着想,还请两位大人拿个章程。”
“史志鹏,你也是世受皇恩之辈,如何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同进士出身的监利知县刘永言是江西南康人士,当初郑氏攻占江西后也有家人持信召他返乡,只是他当时认为郑军未必能立足多久而拒绝了,结果不久便传来族中田亩被抄,族人流放外域的消息,这么一来就彻底断了他南返的道路,于是他便以忠臣自居,誓言反郑,因其态度坚决而被清廷委以正五品知府,只是半壁江山失陷后,缺少官多,无以安置的清廷只能让他以知府衔当一个区区县令。“海逆不是还没有攻来嘛,即便攻来,也不过是死守而已,我等背后还有总督、将军还有平郡王的大军,一旦四下合围,跳梁小丑束手待毙乃是指日可待。”
“总戎,刘大人是浑话。”史副将却不看暴跳如雷的刘县令,只是把目光看向曹仲英。“大人是在江南跟郑军交过手的,知道郑军铳炮的厉害,监利城的城墙又如此单薄,实在是挡不住几下啊,一旦破城,再想调头就来不及了。”
“是你一个人的心思,还是其他人都有想法。”曹仲英看了看史志鹏又看了看边上站了的远安营、卫昌营、宜都营、荆州堤防营的营头们,只见目光到处,各人纷纷低头,曹仲英一下子明白了,这可不是一个人的逼宫。“谁都不想死,本官也是一样,可是我等的眷属可都在大清的治下,你们就不为家人考虑一二了。”
“大人,郑军这不是奔着荆州去了嘛,将军大人一时怕还顾不得咱们的眷属。”
看了眼回话的宜都营守备,曹仲英思索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海逆虽然看起来兵强马壮,但若是东面的平郡王大军赶了回来,未必就一准赢定了,若是我等投了郑军,结果郑军又败了,那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曹仲英的问题很尖锐,可史志鹏却早有盘算:“总镇,就算朝廷大军赢了,可长江还是过不去,左不过是南北朝而已,况且郑军一旦主力失败,不是更要仰仗我等了嘛。”
曹仲英还是摇头:“可是郑军在扬州和安庆城下用新附军甚狠,据说十停之中最后只存了一二停,你们就不怕投郑之后沦为炮火吗?”
“总戎,那是战败而降的,我等可举旗归附,怎么可以混为一谈。”荆州堤防营的周参将不以为然的说到。“跟咱们交过手的王新化不就是当初在福建附郑的嘛,如今已经是总兵伯爵了,咱们比不得人家从龙早,但伯爵什么不指望,指挥使什么总有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