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侧击终于使得清军支持不下去了,最左翼开始,各部清军如海浪冲刷下的沙砾城堡一样缓慢而坚定的崩塌着。趁着清军乱糟糟的向后逃去,一部分童子军追击上去,至少又让数百名清军永远的留了下来。
“鸣金收兵。”就差亲自操刀对阵的毛洪言很快发现了前线年轻指挥官的热血盲动,他立刻下令着。“说不定还有第三阵,所有人赶快休息了……”
“什么?杨总兵负伤,詹六奇和李全信战死了?”由于视野不良,所以施琅并不清楚败坏的原因,但他却猜测郑军同样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在溃兵还没有收拢的情况下,他大声的命令着。“来人,披甲,本官要亲自上阵!”
“施军门,”带着后队匆匆赶到的林贤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出言阻止着。“军门,不可,”林贤来不及跟施琅见礼便仅直说到。“当面之敌如此善战,必定是敌军之精锐,官军一再受阻于其,士气已然大挫,军门不可再硬拼了。”
“不拼了?”施琅反问道。“万一海逆各路援军蜂拥而至,那岂不是陷本军于绝境吗?”
“下官刚刚前来之时,已然看到盐水溪一带腾起大火,”施琅目光一凝,就听林贤说道。“海逆这把火,显然不想跟官军再做纠缠,如此一来,盐水溪一带的海逆以及大排的海逆的动向已经不言而喻了。”林贤顿了顿。“万一本军还未突破当面之敌,两部海逆却从背后杀出。”林贤指着头上的微微残缺的圆月提醒到。“施军门,天色不早了。”是的,双方初战便在申时初(即下午五点),如今两个回合厮杀下来,离酉时也所差无几了,虽说八月十四的月亮同样明亮,但在月色下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却未免有些孤注一掷了。“就算击溃了当面之敌,军门,我军今夜也无法夺取天兴州了。”
“林大人的意思是说,以一部监视槟榔林之敌,其余各部转头先击溃了来援之敌?”施琅冷静下来,静静的想了想,他和郑克臧现在都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情况。“如今何义、陈蟒两部动向不明,即便加上后队,全军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其中还有千数伤者……”
“卑职以为海逆虚张声势,其兵力并不胜于朝廷官军,所以卑职请以三千人留守监视当面海逆,大人可汇合了右路三千兵马,依旧占有数量上的优势,再加上以逸待劳。”林贤顿了顿。“如此官军仍有希望获取全胜。”
施琅听明白了,林贤的意思是放弃以天兴州为目标,转而拾起当初制定的各个击破的战法,或许真的能打破眼前的僵局,但施琅在几番受挫之后已经不能肯定郑克臧是否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因此他犹豫着。“士卒来回奔波,体力不足野战……”
“那就更不能浪战了。”林贤打断了施琅的话,或许觉得自己这样的口气有些僭越,所以林贤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海逆同样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也是要休息的,正好明日一早决战。”两人正说着,突然郑军方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听到风中传来援军、建威镇等字样,林贤就发现施琅的脸色陡然一黯:“军门,海逆的援军上来了……”
“本官听到了。”施琅拧着眉头,显然是对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些不甘心,然而在陈昌阵亡、杨嘉瑞受伤、陈龙留在海上指挥水师的情况下,林贤已经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副手了,他不可能不给这个事实上的副手一点面子。“那就麻烦林兄了。”
“清军就地扎营了?”得到报告的郑克臧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毛洪言。“毛卿以为清军此举是否意味着今日之战到此为止了呢?”
“臣以为一来清军不善夜战。”毛洪言如此判断着。“二来本藩援兵纷至沓来,若是夜战,施琅就怕腹背受敌,所以才就地扎营以便来日重战。”毛洪言顿了顿。“以臣的观察,清军少说还有万五之数,即便本藩各路援军齐至,也不过五五之数,清军还有赢面。”
虽然连着打赢了两阵,消灭了近四、五千的清军,但童子军第一镇这边千五的伤亡也却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外,洪拱柱在北面围歼清军迂回部队的情况至今不明,何乾、张学尧、王进忠那边情况也许久没有传来了,所以毛洪言主张慎重其事。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郑克臧其实不是很懂军事,但他直觉施琅不该如此就放弃了。“建威镇、建威右镇虽然增援上来了,但施琅要是不顾伤亡的话,还是有很大可能击破我军的,一个不善夜战不是理由,想必施琅是在打什么鬼主意。”郑克臧从前世带来的记忆让他高看施琅一眼,却没有想到阴错阳差,正好蒙对了。“施琅一定是想以一部遮蔽我军视线,其余大队清军东调去对付何乾他们几个。”一念及此,郑克臧大声命令着。“来人呐,立刻派出快马找到何镇统,让他不必连夜进兵,且先汇合了王、张二位将军再说。”郑克臧想了想,如今应该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兵力,因此继续命令到。“另外,再派人把童子军第二镇调回来,如今清军主力上陆,海上有远航营和猎鲸营看着就可以了,他们的主战场还是在陆地上。”
使者急急出发,郑克臧接着扭头向毛洪言命令着:“毛卿还要辛苦一二,且立刻着手将勇卫军第二镇及五冲镇残部编入童子军以备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