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直扑倒风诸港,那施琅才是自寻死路呢。”楼船镇总兵邱辉是赞成黄进观点的。“倒风诸港沿线如此重要非独施琅知晓,本藩必然也会安置大军,若施琅籍此上岸,必为本藩所狙,此时其进无路,退后亦无粮草补给,自败可期。”邱辉顿了顿,然后强调着。“因此,臣以为,大战必在澎湖。”
五行镇镇将吴桂则不同意跟施琅在澎湖洋面上硬拼:“臣以为清军号称十万固然是夸大之数,但若其有两三万之众,则兵力上就不逊于本藩了,与其希图以五五胜算在海上争锋,不若放弃澎湖,诱敌深入好了。”
“这个不成,万一清军后续以澎湖为前哨纷至沓来,本藩又该如何应对。”水师左翼总兵陈起明坚决反对不战放弃澎湖的计划。“另外本藩两年大旱,民粮殆尽,军粮多系世孙从广南、暹罗购置,若听由清虏据澎湖,那运输洋米之船堪忧啊。”
“吴桂大人所言胜算只有五五之数,臣深以为然,可澎湖又不得不守,万一出了偏差,该如何是好。”水师四镇镇将萧武又提出要保守退路的想法。“不若派一队西去真腊、占婆等地探路,也好防备万一。”
一众宿将们吵得厉害,而王进忠、张学尧又跟泥塑一样,对此郑克臧不禁皱起了眉头,于是轻咳一声,这才让受到暗示的武夫们消停了下来。
就听郑克臧问洪磊道:“洪卿,你兼管营田、仓库诸司,余且问你,军粮尚且足够?”
洪磊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口便道:“各库储备军粮尚有四万余石,咸鱼及腌鲸肉等六百余桶,足可以供全军食用半年的。另有一万二千石的番薯干等是预备供应承天及天兴、万年两州百姓,若是军中急需也可以挪用。”
郑克臧点点头,既然军粮有保障,那剩下来的就是指挥官的决心了,于是他扭头向刘国轩询问道:“武平伯,你以为此事该如何抉择?”
刘国轩捋了捋胡子,从容的说到:“东宁地什汤、武,沃壤宜耕,榖蔬果实,少歉多丰;又有糖盐竹木之饶。交市商舶,鹿麝、珍禽、名材、异卉、皮甲、铜铁,不可胜用;练卒百万,缮舰数千,铳炮、神器、硝磺、怪药,不待他求。环海依山,天限莫入。见利则略地进取,沿海皆通;无利则坚守力农,人人自给。幸投天隙,以图霸王,举天下无足抗耳。若夫天命靡常,人心鲜固,内忧外患交讧洊乘,则桀、纣富有四海,亡可翘足待也!(注:刘国轩语出自台湾文献丛刊《台湾郑氏始末·第六卷》)”
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段,刘国轩斩金截铁的说道:“以此堪比崤函之固,自当拒敌以海上,至于未战而先寻遁路之举则动摇军心,断然不可!”
刘国轩随即瞥了瞥周云隆、萧武等人,又看了看吴桂,最后才把目光收回到面前的方寸之间:“几位大人都说得很清楚了,清军必然是先攻打澎湖的,臣以为澎湖的防御已经相当完善了,应当在澎湖予以清虏迎头痛击,有道是能战方能和,只有打疼了清虏让他们知道本藩的力量,才能一劳永逸保全东宁。”
郑克臧知道刘国轩在澎湖的守备上确实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其中在娘妈宫、风柜尾、四角屿、鸡笼屿构筑可城砦,在东莳、西莳、内堑、外堑、西屿头、牛心山等地设置炮台,特别是那道长达二十余里的矮墙更是用去了相当数量的水泥、石料。
既然刘国轩对自己一手建立的防御体系充满了信心,郑克臧自然也乐见其成,于是他询问道:“既然武平伯决心已定,余自然是信得过的,那还需要余和政事堂诸公做些什么?兵力上是不是还要再做加强?”
“澎湖地狭,陆师倒不需要很多,有一两镇便够了。”尽管刘国轩早就有了准备,但此刻他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刚刚才想到一样。“不过水师应当尽量调集,若是兵船数目不够,还需要世孙调拨商船、民船。”
商船?民船?郑克臧一呲牙,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要知道那一年从思明撤军回台,他大刀阔斧将一万余名老兵和一百三十余条各式战船转为了民船、商船的,如今旧话重提,莫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大敌当前,郑克臧似乎必须仰仗这位威名赫赫的统帅,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武平伯的要求不过分,海战吗,当然是船多胜船少的,这样,命令分驻打狗、鹿港等地的水师各部及五行、五兵两镇悉数调往澎湖,右虎卫总兵何佑率五常、五通两镇扼守淡水,仍调商船十只以被输运,定西伯率戎旗第二镇、戎旗第四镇、五宣镇、右虎卫镇守鹿港、中提督中镇洪拱柱率建威镇、建威右镇、宣毅镇、右武卫镇守备倒风各港,童子军水兵营接管打狗港,其余各部由余自将以为武平伯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