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工艺的由来,郑克臧无法多说什么,只是关照对方按照自己交代的步骤来做:先是按照大炮的内外径分别制做模瓣;然后将模瓣预定浇铸铁汁的一侧刷上两层浆液,龚振麟的原方案中第一层浆液是用细稻壳灰和细沙泥制成的,郑克臧改用熟石膏,第二层则浆液是用上等极细煤粉调水制成的;然后两瓣相合,用铁箍箍紧、烘热;再节节相续,形成火炮的形制;最后浇铸金属熔液;待浇足熔液,冷却成型以后,即刻按模瓣次序剥去铁模,如剥掉笋壳一样,逐渐露出炮身,再剔除炮心内干结的石膏,膛内自然不存在较大的毛刺,外壁上不存在较大的气泡痕迹。
杜都事尽管对此不以为然,但面对强势的郑克臧,他只有唯唯诺诺的照着做的份。
然而第一门六斤长炮浇铸出来之后,杜都事居然颜色不变,亲自跑到郑克臧面前歌功颂德起来:“大公子,可是神了,这炮,这炮……”
杜都事激动的词不达意,但郑克臧很清楚,同传统泥范模铸炮相比,铁范铸炮的工艺简便易行便于复制,又不受泥范冷却干燥时间的限制能缩短制造周期降低生产成本,虽然还不能彻底解决了砂眼的难题但却能大大减少炮身的含沙量,进而提高了火炮铸造质量。
相对于无比兴奋的杜主事,郑克臧却表现的十分冷静,他知道,即便是采用了铁范制造法,在鸦片战争中清军的火炮还是威胁不了英国人的战舰,因此他必然要在火炮性能上做进一步的改进才能应对日后的挑战。
既然是改进,郑克臧也不指望一步登天,所以他从第二门炮开始,郑克臧开始在铁模基础上试验内模灌水冷却法。要采用内模灌水冷却法就必须制作双重铁模,以便在内层中浇灌用于冷却内模的水,以便产生应力造成身管自紧的效果……
“如此说来,大公子这次又搞出了个了不得的秘法。”听着杜都事的报告,陈永华有些骇然的坐在椅子上,当然他还认不清内模灌水冷却法的妙处,但光光一个铁模制炮法就足以让东宁兵部月产火炮的数量倍增了。“这件事你做的好,但此等技法关系本藩生死,断不可轻易流入大陆了,你可明白。”
杜都事患得患失的离开了陈永华的签押房,想想也是,能得到陈永华的亲自接见兵获得夸奖,日后自然前途无量,但万一铁模制炮的法子外传了,那不要说自己的仕途和性命,恐怕一家老小也要受到牵连……
杜都事告退之后陈永华也陷入了深思。郑克臧在杂学上的天赋,让好奇之余他对这位元子的未来产生了不小的忧虑,然而杨贤所谓乱世之中杂学比道德更有用的诤言尤在他耳边响彻,再加上郑克臧在军略上表现出来的目光也让他惊艳,有这样一位元子作为东宁的继承人到底对台湾的将来是利还是弊呢?
陈永华预感到,就一如当年拒绝朱成功安排自己出任朱锦经师一样,自己可能再一次面临最艰难的抉择了……
“易教习,接下来就由你来制作这门炮的射击表。”对于陈永华和杜都事的烦恼,郑克臧一概不知,此刻他冲着身兼前法兰西陆军炮兵射手、一度流浪全世界的逃兵以及童子营炮术教习多种身份的易施劳如此命令着。
作为郑克臧派人在澳门拉人的最大的收获之一,易施劳却很没用自觉的摸了摸发红的酒糟鼻:“殿下曾经答应过的工具呢,若是没有,这射击表就没有办法制作。”
“放心好了,你把东西的样式画出来,像湿炮刷、干炮刷之类的能造,余安排人给你造出来,若是不能造,余也一定想办法帮你买来,不过之前还要因陋就简,克服一下。”
“克服是什么意思?”
“克服的意思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
“不,不,”易施劳急忙摇着头。“殿下,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