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禄抢先大大咧咧道:“谢过陈大人挂怀,多亏是登州镇攻击复州,辽南的建奴大部都去了复州了,一路上建奴连出战的都少,某破了两个墩堡,杀真夷四十余。某好久没砍鞑子脑袋砍这么舒坦了。”
陈新扬着眉头,一脸惊叹的模样,毛承禄手下几千号人是有的,但能打硬仗的怕是只有几百,能斩杀四十多也算合格了,不过陈新估计,他的真夷里面可能大部分都是老弱,甲兵是不会太多的。
毛承禄得意洋洋,片刻后觉得不妥,马上又换上恭敬之色补充道:“但与大人杀敌近千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某在广鹿听闻复州大捷,高兴得一夜未合眼,第二日就派船联络尚副将同行,一来向大人恭贺,二来也是拜祭义父。末将在此也要谢过陈大人高义,让我等东江老人有了一个念想。这辽东辽西来来去去那么多官,就毛帅和陈大人是安心杀鞑子的,某服你,下次陈帅你要杀鞑子,某跟着你同去,若有文官领军,某就不去了。”
陈新笑着摆摆手算谦虚一下,听毛承禄说话粗糙得很,但说的意思还是中听,只是言语间听得出对文官的怨恨。不过这也能理解,毛文龙待他最厚,这么一个最亲近的人突然被人莫名其妙的杀了,任谁心头也怒火万丈。毛系养子中为将者,在毛文龙死后大多改回本姓,毛承禄却一直没有改,也可见他对毛文龙感情的深厚。(注1)
陈新又转头看向尚可喜,尚可喜连忙道:“末将破了三个墩堡,军堡则破了黄骨岛堡,合计斩杀真夷五十余人,里面甲兵二十,其他都是幼丁和年迈者,还救出包衣丁口七十多,汉人妇幼一百九十余口,也是多亏大人大军威逼复州,辽南建奴各处空虚,是以顺遂了许多。”
尚可喜的回答就老实得多,连真夷也是区分了说的,陈新从两人第一轮谈话中,就给毛承禄打了个老油条的标签,实际上尚可喜也要老实一些,至少登州之变的时候,他就没有和养子系一起去作乱。
凡是原来毛文龙带出来的人,大多对朝廷有严重的不信任感,这种怨恨一旦爆发,和朝廷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很多人最后投了曾经的大仇后金。如果毛承禄没有被黄龙在旅顺外海抓获,也是极可能和孔有德一起投后金的。最先一批孔有德等人得到优待,有了这个例子,后面的尚可喜、沈志祥才会甘于投靠。陈新是不会任由东江镇分崩离析的,更不会让他们投靠建奴。
陈新拍拍大腿赞叹道:“东江各岛的困苦本官是有所耳闻的,二位带饿殍之兵进击辽东,能得此大功已属难得。至于斩杀少于复州之战,本官认为是二位兵甲不足之故。今日听闻二位大功,心头着实高兴,正巧本官这次亦缴获了一批,便给每位赠送刀枪三百、铁甲二十、棉甲五十、鸟铳一百,这两日铁甲尚在修补,待两位回程时候,便可一并带回岛上。”
毛承禄和尚可喜嘴巴立时张大,这些兵器能值两三千两银子,他们对鸟铳不感冒,但是大刀和铁甲,都价值昂贵,建奴用的优质大刀能达到七八两银子一把,铁甲更是三十两以上,陈新一出手就是大礼包,两人惊喜之下连忙道谢。
两人满口称是,陈新微笑间也在观察两人,尚可喜的神色中更多是佩服和惊喜,毛承禄更多是一种讨好。
陈新一番金元外交后,双方关系立即拉近了不少,陈新又微笑道:“二位不必客气,登州镇和东江镇同属登莱管辖,说是两镇,实为一体,且本官亦是来自辽东,还望二位能与本官精诚合作,早日光复辽东。毛帅在天有灵,也当感到宽慰,不枉他当年呕心沥血一手创立东江镇。”
毛承禄此时才显出些悲痛,默默的点点头,尚可喜恭敬的对陈新道:“陈大人连连重创建奴,如今辽东军民振奋,末将坚信建奴这次难逃败亡。”
毛承禄哼了一声,“那还得那些文官别拖后腿,陈大人,你在登州也要提防着那些文官和监军,要是哪天突然召你,你的带好家丁,随时都不能离了身边,上茅房也要守在门口。”
尚可喜嗯嗯的吭了两声,毛承禄冷着脸把头转过去不看他。尚可喜只得对陈新道:“大人勿要责怪,毛大一向便是这个样子,并非对各位上官不敬。”
“毛将军性情中人,本官一向是欣赏的。”陈新毫不介意的道,他原本以为毛承禄是个颇有谋略之辈,结果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上次毛承禄来旅顺的时候,陈新还以为毛承禄会同时讨好吕直、自己和王廷试,甚至可能和孔有德等人联络,结果他根本没有去找吕直和王廷试,就在旅顺呆了几日就回了广鹿岛,吕直后来还派人去准备收他为心腹,结果毛承禄冷言冷语就把那小宦官打发了,吕直前几月一直克扣他的本色,直到七月底才补了一批给他。今年要不是王廷试需要进行这次秋季攻势,毛承禄必定是个挨饿的命。
尚可喜则比毛承禄稍好一点,他也不善交际,至少他救了黄龙的命,黄龙在粮饷上多少会接济一些,而且尚可喜也不去得罪那些文官,所以他虽然更靠北,日子反而比毛承禄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