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新没有继续点名,而是自己拿起竹枝,点着沈阳道:“综合大家上次的意见,我认为奴酋如果出兵,大致会在十月上旬和中旬,这样他们到达边墙时,河面都已结冰,他们的行动便更为方便。进军线路上,为了保证消息不过早走漏,不会从他们最常走的黄泥洼到西平再到广宁的线路,而可能是从辽河套进入靠近科尔沁蒙古的地方。”
他的竹枝从沈阳出发,越过辽河,向西北方到达科尔沁的地方,“然后再向南进入喀喇沁蒙古,途中吸收各臣服蒙古部落的人马,诸如奈曼、敖汉之流。这样虽然多走很多路,但更具有突然性,九月他们的佯动,或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蓟辽两镇兵力吸引到宁锦一线,使得蓟镇兵力空虚,为他破口创造方便。他在到达蓟镇口外的束不的地方时,可能在喜峰口或冷口附近破边墙,在三屯营或遵化汇合,若是他们胆子大,则可能从古北口沿潮河河谷,或者从墙子岭附近经洳河河谷破边墙,在密云、怀柔汇合,如此可以更快进逼京师。”
代正刚等人都佩服的看着陈新,听他这样一说,大家倒觉得建奴来的可能更大了,其实陈新原本就大概知道是遵化附近,只是用这种方法激发军官思考。
陈新指着代表滦河的布条,继续道:“以喜峰口为例,如果建奴有数万人,为了加快入寇的速度,可能会兵分几路。主要的线路,除了滦河河谷之外,在喜峰口附近还有滦河的支流澈河,澈河经龙井关入口,过汉儿庄,可以顺澈河直抵三屯营附近。与沿滦河入寇的建奴在此地会师。”
祝代春总算是找到个机会发言,“大人,遵化、密云都是边关重镇,没有那么好攻破,建奴远道而来,必定不能携带工程器具,如果一时不能攻破这几座城池,我大明大军云集,他们也只得打道回府。况且遵化三屯营到京师,中间还有蓟州、三河、通州,都是坚城。”
周世发也列席会议,听了道:“再坚固的城池,也要有坚定的士兵防守,蓟镇许久未经战阵,上次宁锦大战之时,我也见过蓟镇的兵,比不上关宁兵。去年又还出过闹饷的事,年底又汰兵,军心不定,能守多久实在是难说。”说完他只是摇了摇头。
黄思德赞同道:“总军法官说得有理,九边军饷多有克扣,士兵常常只拿到少许,哪如陈大人一般全额发放,各位都要谨记陈大人恩德才是。”
他这样一说,众位军官都纷纷迎合,卢传宗一直都想不到什么说的,赶紧上来拍了一顿马屁。陈新摇摇手说道:“当兵吃粮,原本就是应当,但咱们打鞑子,还有天下大义,只看老奴在辽东所为,与野兽无异,我等汉家男儿,炎黄子孙,岂能容鞑虏跳梁。”
刘破军是后来的辽民中唯一参加会议的一个,他激动的道:“那陈瑛说得好,只要是跟着大人打建奴,小人不要月饷也要去。”
朱国斌叹息道:“若是大明将官都如大人一样,何需我们千里迢迢去打建奴。”说完脸上也露出仇恨的神色:“建奴坏事做尽,他们要是敢来,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九月二十九日,正蓝旗墩堡的村口,一片载歌载舞,到处是送行的人群,出征的士兵马上要出发去沈阳集结,家眷们抱着对抢掠所得的美好憧憬,纷纷鼓励着他们,一些没轮到的人则有些嫉妒的站在一边看着。后金几乎每次对明的战争都损失不大,但收获却很多,这几乎是他们维持生计的一项重要收入,不但有东西可抢,还有军功,所以他们都很盼望这样的机会。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塔克潭从凳子上站起来,把全身的衣服包紧,身上只挂了一把顺刀,锁子甲和食物都装在马背的褡裢中,他又把两副箭插和两副弓插都挂在马背上,然后将一把大刀放到插袋中。
准备好这些,他就拉开柴扉准备出门,他们牛录出兵二十人,还有三十多自行跟随,这些人不能分旗中所抢的东西,但自己可以抢劫一些。大部分是甲兵,塔克潭是少数几名余丁之一,因为他阿玛曾经救过现在的牛录额真,所以多少算个萝卜坑。
张忠旗难得的得了一件完整的旧衣服,他背上背着一个袋子,等塔克潭把装备都装上马背之后,便殷勤的牵了马跟在塔克潭身后。塔克潭到了门口,停了一下,又转过来对着他阿玛道:“阿玛,不然还是让张忠旗留下吧,你手脚都不便,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阿玛一脸的戾气丝毫不见,满是风口的脸上一片慈祥,挥挥手道:“去,让他跟着你,海兰说了经常来帮忙,带着张忠旗,能多带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