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问跟着刘朝从文华门进去,跪在门口,行了朝礼。听见朱由校隐隐说了声平身,二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应该站的地方站着。
张问还没站稳,就听见朱由校叫道:“张问。”
张问忙走出队列,再次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在。”
“朕听说你刚才出城去了?你出城干什么?”
张问从容答道:“回皇上,永定门陷落的消息传来时,臣正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意识到外城七门不保,敌军极可能会控制城防,意图把勤王援军阻挡在城外。臣想着,如果建虏在京师站稳脚跟,要想驱除就会有很大的难度,建虏长期不走,京师人心惶惶绝非好事。当时情况危急,臣不及禀奏,就急忙赶出城去,劝说山海关总兵秦良玉率军控制左安门,为勤王援军入城保持通路。臣办了这件事,就急忙赶回家中,获悉皇上召见,就马不停蹄赶到宫中。”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崔呈秀出列道:“臣有话要奏。”
“说。”
崔呈秀看了一眼张问,说道:“臣觉得张问此举意图不轨,却在这里妖言惑众!”
张问冷冷道:“崔大人,话可不能像您这般乱说!”
崔呈秀抱着象牙牌,向御座弯着腰道:“皇上明鉴,众所周知,外城和内城呈‘凸’字形,外城在内城南边,只围住了内城南城和东南、西南角楼,并没有在整个内城外面围上一圈。所以就算建虏控制了外城七门,勤王援军仍然可以从京师北城德胜门、安定门等城门入城拱卫京师,并非张问所说外城陷落,就能完全阻挡援军与皇城的联系。
时永定门刚刚陷落,山海关总兵有兵马两万,理应全力夺回永定门,护住外城防御圈。张问却擅自干涉,将秦良玉调到左安门,放任敌兵入城。其居心何在?况张问不过是都察院御史,兵部都没有决定的事,他有什么权力调动兵马?秦良玉又凭什么听张问的?请皇上明鉴,切勿被奸佞所惑!”
张问听罢怒道:“崔大人,妄你是兵部尚书!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内城是京师最后的坚固防御圈,岂是外家兵马可以擅自入内城的?勤王兵马就算来到德胜门,也只能驻扎在瓮城中修整,您连这个都不清楚?兵部还敢下令放外兵到内城吗?援军在瓮城中,敌兵在南城站稳脚跟,直接威胁宣武门,真到了那时,你该向皇上进献什么方略?难道您要皇上冒险将外兵放入内城,参与内城防御?”
两人吵来吵去,朱由校一直没有插嘴,虽然他心里更倾向于张问的观点,但他并没有认为魏忠贤和崔呈秀等人会通敌叛国。王体乾进献的那个建虏奸细的册子,朱由校已经搞明白里面的内容了。朱由校认为是永定门的校尉通敌,而魏忠贤只是不慎被牵扯进去,他没必要勾结外敌。
朱由校没什么文化,但是脑子是很清楚的,魏忠贤叛国,更得到什么?
朱由校做了三年皇帝,已经体会到皇帝确实就是孤家寡人,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但是疑心也不能太重,凡事应该理性分析。魏忠贤不可能叛国,这点朱由校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但是魏忠贤一党显然不堪使用,贪得太厉害了,否则那个永定门的校尉是没有机会掌握重要的城门的。
当大臣们还在为永定门的事儿吵来吵去的时候,朱由校想得更多,他不仅想着眼下的危局,也想到了整个朝局的平衡。魏忠贤一党不能再重用了,但是对于制衡新的势力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而且突然打击势力庞大的阉党,也可能产生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