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佩带武器在大街上走,是因为身份是张问的侍卫,而张问是四品朝廷御史。不然的话,胥吏、兵丁迟早得抓她。
玄月径直在院子里所有地方穿行、随心所欲,在张问的行辕里,除了张问夫妇,她是最有权力的一个人。在任何地方,权力总是分配在少部分人手里。
昨天用嘴服侍张问的那丫鬟正提着一个茶壶走在走廊上,看见玄月迎面走来,急忙弯腰让到旁边。玄月默默走过去,看了一眼丫鬟,见她的眼睛里有些恨意,玄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丫鬟脸色顿时煞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听玄月冷冷地问道:“夫人呢?”丫鬟口齿不清地说道:“在东厢房里。”
玄月哦了一声,看向别处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别说你不可能怀上香火,就算怀上了,怎么处置你,也就是夫人的一句话。”
丫鬟听罢腿上一软,急忙跪倒在地,手里的空茶壶哐哐掉到地上,说道:“奴婢心里只想着尽心服侍夫人、服侍玄月姐姐,玄月姐姐念在奴婢端茶送水的份上,在夫人面前说说好话吧。”
“如果你说的和想的、做的真是一样,别的就不用担心,我从来不会冤枉好人;夫人也是明白人。”
丫鬟急忙是、是地应了几声。玄月才说道:“赶紧起来,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玄月敲打了几句丫鬟,这才转身向东厢房走去。她走到厢房门口,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这才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夫人。张盈听到是玄月的声音,就叫她进来,问道:“相公回来了吗?”玄月道:“回来了。”
只见张盈梳着坠马鬓,头式和饱满的额头倒是很搭配,她上身穿着一件棉袄,下襦为长裙,却是看不出是善武的女子了。让玄月纳闷的是,旁边还坐着一个丫鬟,丫鬟和张盈手里都拿着针线,敢情夫人学起针线活了?
玄月进门之时,脸上冷冷的表情就改过来了,她的神色变得温和,这时候更是“噗哧”一声掩嘴而笑,说道:“夫人也学起女红针线来了,真是稀罕事呢。”
张盈红着脸道:“这小小的针竟比飞针简单不了多少,我这学半天了,还没使顺手。”
张盈平时候待人还算和气,又因为张问在家里对于礼节之类的东西很随便,她也就随意了。玄月这时候也没有刻意客套生分,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下来,说道:“夫人怎么突然想起学针线来了?”
“相公在朝为官,原本是儒雅之人,家里要是弄得布满杀气,却不是好事。我得给大家做个表率不是。”张盈笑道。
玄月见张盈变得越来越贵气、闲适,实在是有些羡慕、甚至妒嫉张盈的好运气。原本张盈和玄月一样,都是别人手里杀人的工具、看家护院的人,刀口上讨生活,但是现在呢,张盈成了诰命夫人,而且是皇后的姐姐,贵不可言;玄月却没有多大的改观,只能这么前途迷茫地过日子,她的心里没有点酸楚是不可能的。
玄月的眼睛闪过一丝悲哀,这个世道,无论女人多么厉害,却不能科举、不能武举、甚至上街都要戴帷帽。她们最终还是得靠男人,只有男人才能给予她们想要的东西、给予她们归宿。她想到旧主沈碧瑶、沈阳认识的秦良玉、秦玉莲,这些人倒是靠自己找到了一席之地,可是她们也是依靠了家里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