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车虽然碎了,却为守军争取了时间。就在这短短一刻,七八辆装满泥土的大车重新堵在城门内侧,汲县民众和守军迅速背来一袋袋泥土摞上土车,很快将城门重新封住。
豫州军功亏一篑,不知是士气已竭还是因为什么,当天没再发动进攻,悄然退了下去。直到第二天午时还没有发动新的攻势。
昨晚那一刻应该是汲县最危险的时候,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极限守军脸上表现的不是庆幸,反而是绝望和惶恐。
魏憬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守城军民与对手习惯性地展开对抗,没时间考虑后果,没时间考虑生死;闲散下来后,事情就变了,他们有时间考虑生死,考虑未来,考虑的越多就越发地对以后感到担忧。
不能这样下去,必须鼓舞一下士气……
思忖之中,魏憬展目向远方的豫州军大营望去;豫州军大营在汲县东南方向四五里处,从城头居高临下望过去,模模糊糊能看到个大概;此时的豫州军大营烟尘不扬,人单影只,似乎都在休憩,没多少活动人手。
不对!这时正是午饭刚了时刻,对方大营怎么可能没人活动?难道是黎阳张温到了,张遇率主力截击我方援军去了?
心念电转间,魏憬精神霍然一振,振臂高呼道:“援军来了!来人——快马向全城宣告,我方援军已到,豫州军退兵在即,请大家打起精神,最后一刻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魏憬的猜对了一半——张遇确实是去截击汲县可能的援军张温去了。没猜到的一半是,张温还没有赶到,张遇主动前往,打算趁早断去这个威胁。
左敬亭按兵不动,豫州军枋头攻略难以为继,张遇只好调整对策,打算在并州军出轵关前,强行推平汲县、获嘉、修武。谁知道初战不利,连着七八日强攻,豫州军竟然没有拿下汲县。就在这时候,密切注意青兖方向的豫州军斥候送来探报——新义军衡水营从黄河下游疾速驶来。
张遇明白,衡水营的最大威胁是能将踟躇不前的张温部载运到淇河西岸,而且这一行动是人马数量较少的王泰无法阻拦的。张温部在西枋城站住脚跟的后果很严重,并州军若是失去淇河防线,即便夺下汲县、获嘉、修武等地,也很难在邺城兵马的攻击下长久保有枋头、河内。
鉴于此,张遇认为当务之急是挡住张温,无论如何守住淇河渡口。至于汲县等地,丢给并州军慢慢收拾便是。
有了这种思虑,哪怕汲县眼看就要攻克,张遇还是果断地命令部众停止进攻,回营休整。连着七八日的艰苦鏖战,豫州军损折近两成,特别是在东、南两座城门外各自丢下了五六百具尸体。
张遇连夜对豫州军进行整编,近千名重伤、轻伤士卒被留了下来,另有两百名士卒留守大营兼带照料伤患;对于城内的新义军,张遇并不担心,对方实力太弱,依城而守尚有几分勉强,不可能有进攻之力。
二十七日凌晨,张遇率七千豫州军主力绕过汲县悄然北上。午后时分,张遇即将抵达西枋城时接到王泰通报:新义军衡水营在对岸泊下,黎阳军有了动静,似乎准备乘船渡河。
张遇得报大喜,豫州军北上乃是临时起意,事前张遇没有预料到恰好赶上黎阳军渡河强攻,如此说来,张温肯定更加想不到,此时的豫州军可谓一支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