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新年,更国号、改元诸般盛事凑到一起,这顿御宴显得越发浓重。匆匆修缮的琨华殿里,摆了上百桌矮几。几百文臣武将、耆老郡望共逢盛事,济济一堂。不仅有石青这等杂号将军,大和尚佛图空也来凑兴。
酒酣耳热之余,在座诸人呼朋结伴,往来奔走,忙的不亦乐呼。
大和尚佛图空和石鉴、李闵、李农一一应酬之后,转到太尉张举几前。张举享受的是单人独席的待遇。见到佛图空,一笑,并不起身。端杯示意,低声问道:“大和尚决意不走?”
“非也,非也。”佛图空手捻素酒,口占偈语:“不是不走。时候没到。”旋即低声道:“贫僧记挂着一件礼物没有送出,一俟心愿了结,便即北上。”
“北上?”张举眼光闪烁,疑问道:“大和尚不去枋头投大单于么?北上为何?”
“安抚民心,以迎接大单于北上。”佛图空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此时大殿内人声喧哗,热闹异常,兼且二人说话声音甚低,倒也不虞他人听见。
“安抚民心?”张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稍稍一顿,厉声问道:“大和尚答应五日之内解决毒蝎,期限已到,何以石青还在殿中畅饮美酒?”
提到石青,佛图空十分不愉,他顺着张举示意的方向瞧去,只见大殿末席,一个年轻雄武的小将正一脸灿烂地笑着,和石闵的爱将孙威把盏共饮。
“太尉放心,不会误了你今晚之事。子时之前,毒蝎和血修罗必死一人。为了自己,她会拼命的。”佛图空冷声说道,语气冰凉刺骨,再无半点佛家子弟风范。
事实上,石青远不像佛图空看到的那么愉快;他和孙威把酒尽欢,更重要的是为了打探城防情形。了解到这段时间,邺城之内属城防军最紧张,戒备最严后,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孙大哥。你我得武德王爱重,拨擢于微末之中,当努力效命。值此新年,又逢改元盛事,邺城内外一片欢庆;你我更当谨慎,小心戒备才是。”
“那是当然,兄弟,来。喝……”孙威口中称是,却是连连举杯。
有些话语无凭无据,只能点到为止。石青无耐,应酬着和孙威又喝了几杯,终是放不下防务,辞别李闵,早早出了皇宫。
从金明门出皇城,向右一拐,石青进了官署区和皇城相间的驰道;沿驰道北上,将近北门时,东边巷子里传来一个惊喜的招呼声。“石青!好巧啊……”
招呼声憨里憨气,似乎有些熟悉,石青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臃肿、脸色铁青的粗豪军士快步行了过来。这个相貌却颇为陌生。
“你是……”石青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