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酒敬下来,天已入申,他感觉头有些晕,自觉差不多了;谁知四下打量了一眼,恍然发觉席上气氛正自炽热。众人呼朋邀伴,兴致正高,离散席还早得很;以此看来,午宴、夜宴只怕会连轴转。
正堂内各位宾客酒酣耳热,正值兴头之时,堂外响起一阵惊呼。“父亲!父亲……你听说了吗?”惊呼声中,李叔氓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拈着双箸,急匆匆奔了进来。
李叔氓双唇油光,满面通红,显然有不少酒了;他和两位兄长正在其他厅阁款待宾客,大概是得到什么消息,没来得及放下盏箸就跑过来禀报。
李农对李叔氓极是宠爱,看到他那副张皇的模样,也未责备,只是有少许嗔怪,道:“叔氓。你也不小了,该当稳重些才是。到底有何事让你成这副模样?”
李叔氓不好意思地一笑,凑近李农,神神秘秘道:“父亲,听说坊间正在流传一句童谣,言道‘继赵李’。嗯,眼下可能已经传进戚里了呢……”
李叔氓还有些小孩心性,作出一副神秘之状,只是声音却大,满堂宾客无不听见,实在没有任何神秘可言。
李叔氓话音一落,正堂内忽地安静下来,正在邀朋对饮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的人都住口不言,尽皆被这句童谣震骇住了。
“继赵李!”石青脑中闪过这三个字,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记得史书中有关于这句童谣的记载。
以史书所载,这句童谣是石闵所传,为的是灭去石赵遗迹;石闵并因此改姓为李,以与童谣应和。可如今石青身逢其境,亲眼目睹石闵、李农双雄并立的局面,他立即兴悟到,这句童谣不是那么简单的,史书记载有误。
继赵李——这个李字指得除了李农,还能是谁!
“砰——”
一声炸响,酒盏四分五裂。李农掷出酒盏,捶案怒吼:“荒唐!这是谁在捣鬼生事……”老头子双目如赤,须发乱抖,真的发怒了。诸人一凛,正堂内一点声息都未。
石青心中一缓,李农心思还是很清明的。
“总帅息怒……”万籁俱静中,中常侍赵升轻咳一声,打破了正堂的沉寂。“……祸福相依相寄,以升观之,此并非坏事。”
“嗯。”李农沉郁地哼了一声,盯着赵升,不满道:“此乃毒箭,有人暗中针准老头子,这不是坏事,何为坏事……”
赵升一笑,锊须而起,走至堂中,侃侃道:“总帅须知,在总帅之前,有人曾多次被传言所困。总帅不过是第一次被人中伤,何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