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吏捧着一个名刺进来:“报,南直隶徽州休宁县‘一文钱’商号布商程枕貘求见。”
对于这个叫程枕貘的人高原还有点印象。程家是徽州大姓名,而他正是徽州大商贾程白庵的孙辈。徽州地处安徽南部,因为境内多山,地无所出,人多经商,形成一个有名的徽商人集团。高原军最近的大采购许多物资都又徽州商人提供。这个叫程枕貘的商人是扬州最大的布商,前一段时间高原的军服和棉花都是通过这人转手。大概是看到陈留这边赚钱实在容易,程老板索性跟着船队一起来陈留,一直想见高原一面。
无奈,高原事务繁杂,一直没空接见。
现在听他有来,心中有些不耐烦,一挥手对侍卫道:“去去去,没空。有什么事让他去见荀先生好了。”
侍卫道:“程老板已经见过荀先生了,就是荀先生叫过来的,说是有大事汇报。”
“哦!”高原沉吟片刻。荀宗文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出征,现在还让程枕貘过来,想来必是要紧的事,“请他进来吧。”
须臾,一个身着白色文士衫的青年在侍卫的引领下进了高原的房间。他约莫二十出头,长得颇为英俊,面上带着恬淡的微笑。一进门,显然是被高原房间里的杂乱给吓了一条。
高原的房间很大,以前是火神庙的一个侧殿。高原住进来后让人将正中的泥菩萨给敲了,空出一个位置安了一张大床,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床边安着一张书桌,上面的公文和书籍堆成小山。右边的墙壁上是绚烂的壁画,色彩很是明艳,但壁画上却挂着一张大地图,上面用笔画满了行军线路。很显然这是一个标准的军汉居所。
在来之前,程枕貘还想象过高原的模样。照他看来,陈留遍地黄金,高原这个当家人过的日子自然是穷奢极欲,屋子里必定满是珍宝。可今日一见,屋子里简朴得让人难以想象。而高原则站在屋子正中,身上只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军服,裤子的屁股礅处还补着补丁。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件黄金索子甲。
程枕貘只微一失神就恢复镇静,长揖到地,不卑不亢地说:“小民程枕貘见过高大将军。”
高原也对这个儒雅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微笑道:“程先生请起。”
“小民不过是一介商贾,当不起先生二字。”
高原一伸手将他扶起:“军务紧急,你‘一文钱’布庄同我陈留也是老交道,就不同你多说了,程先生有事请讲。”
程枕貘直起身子,“听闻将军要兵发归德,不知道将军想怎么去?”
高原:“还能怎么去,我军全是步卒,自然是走着去了。”
程枕貘道:“小民在前一段时间送了一百船棉麻来陈留,现正在开封码头卸货。本打算即刻返回扬州,无奈张贼抢劫商旅,以至河运不畅,不得以滞留于此。听闻将军出兵保障河运通畅,小民不胜欢喜,愿将这一百艘商船献与将军。从陈留到商丘,路途遥远,大军行得快了军士必然疲惫;行得慢了,军机稍纵即逝。若将军坐小人的船,随水而东,朝发夕至,自可给张贼雷霆一击。”说着话,程枕貘右手折扇轻轻斩在左手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