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消息,王滔母亲连声念佛,很是感谢了一番老天爷。倒是王有才非常气愤,端着粗茶碗就开始骂娘,“狗日的王滔,上次抢了他老子我这么多粮食,出去做贼弄了那么多钱也不归还。妈的,这个不孝子,再见到他,非打死不可!”老家伙气愤难平,却对那个黄家远房亲戚所描述的闯贼的富有心向往之。
王有才这一骂,接连骂了三天,加上心中气愤,嘴角都起了几圈燎泡。有好心的乡亲上前安慰,结果被往财主一通大骂,然后说,“娘的,既然我损失这么大,今年的租子是不是提一提?”
这一年对王家庄来说可算是一个灰色的年份。首先,老王被知县甘霖狠狠地敲了一笔,毕生积蓄化为乌有,儿子也做了反贼。然后是,连续几个月的大旱,地里的麦子都干死了。这地方离水源又远,唯一的一口井也浅了许多,除了人和畜生喝的,就没有浇地的。
老王看着地里的庄稼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人都老了一圈。
偏偏在这种情形下,朝廷还在不断加派赋税,各种苛捐杂税已经预征到崇祯二十年。再这么征收下去,也许用不了一年就可以征收到崇祯三十年。
“这老王家算是要玩了!”站在干旱的麦苗中,老王对着月亮发出一声悲啸,如同一头手伤的独狼。
也许,王家要想维持下去还真的要靠那个做贼的儿子去抢啊!
内心里,王有才反而偷偷地期盼着满载而归的儿子,甚至高原……
不过,目前的困境还得要对付下去,远水毕竟救不了近火。朝廷的赋税要完,劳役也要对付着派人过去。可前一段时间的大战已经吓坏了王家庄的人,没有人肯到战场上去送死。不但朝廷要抓丁,连闯贼也要派工。两边都得罪不起。
可是,若就此束手就范,只怕用不了一个月,全庄上下几百口人都得添到万人坑里去。
娘的,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派出岗哨,若有可疑人过来,全村子老少都跑,等那些强盗离开再回来。
“其实,爹爹虽然很坏,也挺可怜的!”血浓于水,内心中妞妞已经原谅了父亲。这两个月,他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人也瘦了,嘴唇上那一对八字胡也邋遢地耷拉着,看起来想两根老鼠尾巴,“如果蛮子在闯贼那边挣了钱,回来同爹爹说说,没准就答应了……妞妞呀妞妞,你真的好想蛮子大哥呀!”
“妞妞,你在想什么呢?”一同出来望风的王嫂奇怪地看着妞妞脸上的红霞。
“没呢,没想什么。”妞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气有些热,心潮更是起伏难宁。前一段时间,朝廷来拉过壮丁,好不容易等闯军占领了通许,闯军也来拉夫。这年头,只要人被带走,基本就没有活着回家的可能。
王家庄人虽然不多,可都是亲戚,平时十分团结。
为了被人拉走,死在异乡,庄子里的人突然想起高原以前说过的麻雀战之类的东西,索性在山头上搞了一颗消息树,每日派人在山顶站岗。只待有异常动静,立即推倒消息树,村子里的人一看,消息树倒了,自然飞快逃跑,找地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