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皱着眉头,大好的逐鹿天下的时机,此人居然不为所动,盘踞中原的两大势力隐隐有联盟抗辽之势,倒叫他腹中许多反间连横、声东击西、批亢捣虚的后着都无法施展出来。眼下若是贸然与颇具兵力优势的大宋禁军决战于黄河之畔,却是对辽国大大不利。
这时侍卫来报,宋国使者来到,萧绰传诸南院官员一起进来,不多时,正使参知政事王侁、副使左谏议大夫张齐贤、右谏议大夫辛仲甫三人昂首而入。这三人虽然是文臣,却俱都身形挺拔,在一众顶盔贯甲的将军环绕之下,傲然立于大帐中间。
王侁拱了拱手,躬身道:“大宋国使臣,参知政事王王侁、左谏议大夫张齐贤、右谏议大夫辛仲甫,参见承天皇太后。”
南院丞相耶律沙喝道:“既是来使,见到吾国承天太后为何不下跪请安!”
王侁看他了一眼,沉声道:“若是兄弟之邦,敬以外臣之礼,无可厚非。当下你我两国份属敌对,辽兵侵我家园,焚我庐室,掠我人民,杀我士卒,侁腆为国使,焉能屈膝事敌,而令中国蒙羞乎?”
近两月来辽兵一边攻城,一边四处劫掠,耶律沙被他激起凶性,当即抽出弯刀,喝道:“既然两国交兵,我便先杀了你这不识时务的南朝官儿,为大军祭旗!”
萧绰有意折辱南臣,也任由他胡闹。韩德让默默地观察三位使臣,见他们均气度沉雄,脸色不变,不由心中暗叹,南朝人杰辈出,气数未尽。
张齐贤微微一笑,道:“吾朝三十万大军枕戈达旦,将军手中刀斩吾三人容易,九泉之下相侯将军与诸位便了。”
他话语虽然诙谐,却不折丝毫气势,反而隐隐有威胁之意,契丹人深入宋国腹地,一旦战败,后果亦是莫测。
萧绰眼神微闪,问道:“你便是上奏治国十策于赵匡胤的张齐贤么?”
张齐贤微微欠身道:“不才正是区区。”
萧绰点了点头。
韩德让道:“宋国要议和可以,此番吾国大军南来,不为别的,乃是讨还瓦桥关南莫州、瀛洲十县之地。燕云十六州乃是晋朝割让给大辽,当时国书犹在,周世宗无端兴兵讨伐,趁我朝不备,背盟夺取两州十县,需得归还吾朝。”
他这么说话,张齐贤眼中隐现怒意,正欲斥责,王侁却微微笑道:“贵人也说了,关南十县乃是晋朝、周朝前代之事,本朝定鼎之初,太祖皇帝留下的疆土,便囊括关南十县,贵使若要讨还,也只能向晋朝、周朝去说理,却不应来强要本朝再度割让疆土。”
韩德让不想他堂堂副相之尊也在这国家大事上打浑胡赖,一时语塞。
王侁却不待他反驳,接道:“关南与幽云之事且放一旁,眼下要紧之事,乃是贵国侵我田园,杀我人民,掠我财富,使我国劳师动众而来,眼下贵国大军若要从吾国腹地全身而退,只怕需得先补偿侵犯吾国府库和百姓的损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