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曜皱了皱眉头,这花帽军的称谓与其余各军威风凛凛的军号相去太远,便道:“主公,这花帽的军号好似有些不妥,是否可以更换一个更有威势的?”
陈德笑道:“仗不由口舌名号来打的,花帽红袄,未必输于捧日天武。”
张仲曜无法,只得将自己领那一军号为花帽军,而李冉麾下四千余骑号称踏燕军,原牙军营百夫长朱导则领铁骨军。
众军得了军号,便由各级军将督促,偷偷丛盐沟南面撤出,顺着桑干河西去,于伏仁轨独领两千白羽军断后。临走时依着古人成法,悬羊击鼓,扰得辽军一夜不得安生。
次日天明,辽人栏子马再探盐沟,发觉宋人大军已杳,四面八方足迹散乱,有往南去的,还有往西去的。盐沟往南便是涿州,曹翰原本已纠合九万余禁军严阵以待,杨业又带回两万余禁军,声势大张,辽人栏子马不敢靠近,只远远逡巡。而沿着西去足迹探寻的栏子马则被白羽军回身追杀殆尽,无一能回禀消息。耶律休哥得知宋军十余万人在涿州城下整顿,当即指挥五万余骑南下与曹翰对峙,数日后,耶律休哥方才回兵幽州。
“后来据细作探听消息,日前在盐沟与我军对峙的不过是安西节度使陈德以数百亲卫抓拢的三万溃军而已,当夜陈德便带着愿意追随他的士卒向西进发了。”
耶律休哥对韩德让苦笑道。
韩德让在上京时便提醒他,中原新出了一豪杰,耶律休哥只道汉人乐于互相吹捧,谁料却真真在陈德手中吃了一记哑巴亏,未能一鼓作气追到涿州城下,少收获了上万首级,十几万奴隶。
“耶律兄,虽然只是溃军,若是当时你挥军直进,有把握将陈德抓拢那支溃军一举击破吗?”
韩德让给他端了一杯茶,悠然问道。
耶律休哥回忆当时安西军前进后退的齐整阵列,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韩德让早从属吏口中得知了那一战的情景,如今更是了然,他将茶盏递给耶律休哥,笑道:“南朝与安西不睦久矣,好在这只老虎回去西北,于吾大辽相隔遥远,现在要头痛的,反而是南朝那个昏君了。有他在西北牵制,宋人不能专心东向。说起来,耶律兄纵虎归山,对吾大辽,竟是有益的多些。倒是上京那些野心勃勃的昏庸之辈,要小心提防。”
耶律休哥听出他安慰之意,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将茶叶和水嚼了,点点头。
窗外,夜色如漆,幽州城内更鼓相闻,不见人迹,不少在宋军围城之际,在城内暗中为内应的汉人已被抄家关押,只待择日问斩。深牢大狱之中,依稀有数个幽燕汉子似在高歌相和:“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声音虽然嘶哑,却有满怀悲愤之意在囚室四周弥散。以致在这干犯人问斩之后,狱卒仍觉得牢室中隐隐有激越回荡之声。
卷八 走马西来欲到天 第〇一章 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