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都阴沉着脸。只要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临阵和操演完全是两码事,象操演时候那样闷着脑袋爬云梯的,恐怕还不到一半就给檑木滚石砸了下来。此刻辽兵已经云集在南城楼两侧的城墙上,城楼上释放滚石、檑木、狼牙拍、滚油、金汁,两侧旁边不断射出的利箭。拼命攀爬云梯的控鹤军士卒即便小心翼翼躲避着,还是不断掉落下来。
眼看唾手可得的幽州城正在被辽军一点点抢回手里,赵炅额头上青筋,瞪了半天,挥手叫过宦官,下旨道:“去告诉曹翰,倘若幽州城不能攻克,朕唯他是问。”
宦官应了一声,小跑着去向又钻入攻城车中靠前指挥的曹翰传旨去了。
迪里都指挥使李扎勒灿正指挥着仅存的数十个迪里都奚兵和宋军一起死力抵抗着两侧不断攻打过来的辽军,但是,城头上辽兵越来越多,反而是攀上城头的宋军远远补不上耗损,他见不远处大队救援的汉兵打出羽林营的旗帜,便知大势已去,回头对指挥着登城宋军战斗的校尉道:“大人,辽兵势大,此番抢城看来不成了,吾等不如先退下去,再作打算。”
虎捷军校尉王直正砍翻了一个辽兵,听闻身后有人想退,还未思索,骂人的话边冲口而出:“退你奶奶,想退的先问过爷爷这口横刀!”
刚想回头看看究竟是哪个孬种,又有一个契丹兵举着长矛刺他肋下,王直横让半步,伸臂夹住矛杆,顺手抹了那契丹兵的脖子。周围的契丹兵见他勇悍异常,一时不敢靠近,王直哈哈大笑,踏前两步,寻了个膀大腰圆的辽军又厮杀起来。
李扎勒灿见王直只顾拼杀,心中暗道,吾好心劝你审时度势,却不料碰到个混人。他知道羽林营乃是韩德让手中仅次于北衙兵的精锐,人数又多,既然已经增援过来,单凭城头这几百宋军是决计守不住云梯了。他既能弃辽降宋,家小早已暗暗送到南面,此刻更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只顾缩在被契丹兵杀得节节后退的虎捷军军士身后。
砰得一声,幽州城门终于在北衙兵合力之下重新关拢,韩德让松了口气,继续让北衙兵从城内搬运土石,将城门洞堆满,彻底封死,又命各门守军照此办理。随即点起北衙兵,沿着甬道向城头杀去。
北衙兵冲上城头时,南城楼两侧的城墙几无立脚之处,密密麻麻全是各处赶来增援的辽兵,仅存的百余名宋军围了一个圈子,紧紧护住三架云梯,尚且还有虎捷军士卒不停地往上攀爬。
李扎勒灿见势不妙,高声叫道:“大人,吾乃投效南朝的迪里都指挥使,吾要面见王大人,吾要面见圣上,这是事先说好的!”
他用汉语喊了一遍,王直恍若不闻,李扎勒灿不得已,又声嘶力竭地高喊了数声,王直才退了回来。
冷眼扫视下,李扎勒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听王直沉声道:“送这个胡儿下去。”
李扎勒灿顿时高兴得两声道谢。王直也不看他,转身又投入战团。
赵炅远远看见居然有军将沿着云梯退向城下,勃然大怒,暴喝道:“还未鸣金,那擅自逃走的是谁人,临阵脱逃误朕大事,定要满门抄斩!”
说完呯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摔到地上,茶水四处飞溅。
潘美心中也甚奇怪,攻城士卒都是选锋死士,断无临阵脱逃的可能,便叮嘱手下属吏去问个清楚。曹翰就在城楼下面督战,这擅自退下城头的军将,必定会被绑到曹翰那里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