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炅得意而自负,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伺立在旁的王侁一眼。
适才赵普跪在地上拼命劝谏他不要轻易在攻打太原之后又挑衅强辽,甚至口出狂言说这是好战亡国之策。“老匹夫,居然倚老卖老,若不是看你在朝中尚有几分人望,门生故吏也还可用,你道自己当真能‘半部论语治天下’么。”
他颇为厌恶地看着赵普,转向曹彬、潘美和曹翰三人。虽然赵炅另有军中心腹将领可用,但那些人大都没有见过大战,攻打太原和幽州,还要依仗眼前这三个赵匡胤留下来的宿将。
曹彬官居枢密使后,越来越脱离了粗鄙的军汉气息,多了威严自重的朝臣风度。此刻,他谨守朝议时“后发制人”之道,虽然对赵炅对于攻打幽州出人意料的强烈信心颇为疑虑,却让其他两位武将先说。
果然,脾气暴躁的曹翰抢先出班禀道:“陛下,幽州乃前朝卢龙镇,汉儿军彪悍敢战,不在河东之下,幽州城高池深,足可坚守,若是我军攻打坚城不克,契丹兵南下救援,立时便是腹背受敌之势,请陛下三思?”
“哦?”
虽然曹翰将强攻幽州的情势解说的十分严重,赵炅却颇为奇怪的用一种轻松语气道:“如此说来,曹将军可有良策?”
曹翰性子粗暴,豁得出去,他听出了赵炅口气里的戏谑之意,却不顾,沉声道:“兵法曰一鼓作气,以末将之策,陛下如必取幽州,当乘兵锋甚锐之时,径直全力攻打。而河东太原,兵不过五万,更无力援救幽州,只需派一大将率一偏师看守戒备即可。欲克幽州,当用围魏救赵之策,攻城是假,集重兵于幽州北面山谷,迎击辽人援军,援军既败,幽州便成囊中之物。”
官家欲夺取燕云之心,朝中重臣皆知,似潘曹这等武将,自然是殚精竭虑地考虑着方略,如今一股脑儿说出来,虽然与官家心意不符,却是带着极大的信心。
“曹将军此策太险。”
赵炅还未表态,王侁便抢先说道:“以曹将军所言,幽州尚在我军身后未下,又要迎击辽军,岂不仍是腹背受敌之局,万一接战不利,大军退无城池可守,又当如何?再者,太原军足有五万之数,看守他们便需分去五万禁军,幽州汉儿军又有两万,要防备他们也要分出一部禁军,这样算来,迎击辽人大军的禁军只有十余万人,辽人却是倾全力而来,敌专而我分,此可谓必胜之势乎?”
“这个……”
曹翰吃他疑问,不觉有些恼怒,这从未独掌方面的王侁,有什么资格来质疑他的军略,沉声答道:“太原自顾不暇,绝不敢轻易袭扰我军后路,以一两万兵戒备足矣。幽州军亦是如此,自保有余,出击不足。禁军主力与辽军决战,这两部敌军绝不可能为患。至于兵力,辽人底细吾虽不知,但前朝每次来攻,便是辽皇亲征,随扈兵马至多也不过十余万尔,前朝石重贵尤能败之,吾大宋禁军如何将之不能一举击破?”
他的话语间带着极大的自信。每当中原王朝勃兴之时,对周边诸侯四夷都是能够战而胜之的,这更平添了饱读兵书的曹翰的信心。
“嗤……”
赵普不屑地笑道:“敢问曹将军,石重贵后来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