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米荻只听到四面彩声如潮,听不到陈德心里颇有些恶毒的批评,他身上胡人爱现的血液简直都要沸腾了。眼看马匹快要经过箭靶之前,他突然从马上站起身来,就这么站在马上,用连珠箭的手法,随着嘣、嘣、嘣几乎三声连成一气的弓弦声响,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入一百五十步外的箭靶正中,当真神乎其技。
四面的观众一时之间都有些被镇住了,整个场地刹那间几乎静了一静,旋即又暴发出旋风一般的欢呼声,久久不歇。
那名与米荻对战的军士似乎也有些气沮,将马圈到一百五十步外,也是连发三箭,他不敢托大,这三箭都是端坐在马上施发的。前两箭都稳稳地正中靶心。大约稍有些紧张的缘故,又或是恰好遇着一阵疾风,第三箭竟擦着箭靶的边缘飞了出去。
眼看这军士有些沮丧的挂上骑弓,全场观众似乎同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为他惋惜,毕竟,他的射术之精是极其罕见的。随后,满场又发出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喝彩声,就连陈德也脸带笑意的大力鼓掌,转头对黄雯道:“这个白羽营的马靖刚才枪术惜败给了辛古,乃是难得的人才。”
黄雯点头称是,又指着一直全副披挂在场地边缘奔跑的锦帆营与锦城营军士道:“夫君,这些将士负重奔跑如此辛劳,真有必要吗?”
陈德点点头,笑道:“莫看负重行军不起眼,打起仗来,比什么战技都要管用。大军作战,极少情形是一两个回合便分出胜负来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军士们被指挥调度着来回奔波,能不能有体力挺到最后关头,乃是制胜的关键。至不济,跑得快比跑得慢的,活下来的机会也要多一些。”
他回答虽然郑重,最后一句却带着诙谐之意,惹得身旁的人都掩口轻笑。陈德望着场地上那正在跑着的两支队伍,脸色却不免凝重起来。
刚刚成军三月的锦城营,居然把陈德本人创立的老营锦帆营拉下半圈的距离。寒冬未去,两边的军士身上汗水蒸腾,锦城营军士跑动着整齐的步伐,甲页和兵刃发出颇有韵律的铿锵之声,重新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民户们倒还看不出什么,数千围观的军士可知道这负重行军的厉害,哪个军士不是被这法子操练得生不如死过来的,眼下锦城营的表演大大超出了众军士的意料,不少江南从军的老兵不免感到面目无光。
想不到,这无心插柳的锦城营,竟然成了我岚州军池子里的一条鳗鱼啊。陈德低声喃喃念道。
卷六 春风不度玉门关 第〇四章 进酒
演武场中还在热闹地进行着各项比试,除了军士之外,岚州官府还在场地一角开设了专供玩乐的射银锭,刺圆圈等游戏项目。只需要一个铜钱便可玩一次。射银锭用麻绳将一块块重约五两的银锭吊在树上,民户百步之外,军士百五十步外开弓,若能将其射下,这块银锭便归其所有。这时恰值西风未尽,东风欲起,微风习习而多变,将挂在树上的银锭也吹得东摇西晃,麻绳仅细细一线,要将之射中委实不容易。不过射三箭只需一文铜钱,射下来便可得到五两银子,愿意尝试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注)
刺圆圈乃是参赛人双手握着长槊立于圈内,离他二尺外系上一条绳子,高低可变,一个圆圈飞快地从绳子上拉过去,这人如果连续三次都能用步槊刺中那小小的圆圈,便可得一两银子。岚州今年从商队和工场中赚取了不少钱财,也趁着大比的机会,还利于民,同时激发尚武之风。
射银锭的现场,十夫长段百里正得意洋洋的将一块银子揣进怀里,他娘子呼延妫笑眯眯的依偎在他身侧。忽然,她脸色变得煞白,轻声向段百里耳语数句,快步走向场地外围。小心观察身后丈夫并未跟来后,来到一处树荫底下。
这里离演武场已有一段距离,人烟稀少,有一个面目猥琐的汉子正在那里等她,笑道:“还是和从前那样,要等许久。”
一边凑上身来,要将她揽到怀中,一双粗手上下揉捏。
呼延妫反抗不及,被他抱住,挣扎不止,许久未曾有过的屈辱感觉都涌上来。虽然近处就有民户和军士来回走动,但她碍于颜面不敢呼救。旁人只当这两人亲热而已,远处演武场上的欢呼和鼓掌声仍然如潮水一般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