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大咧咧地坐到交椅上,他直接从校场上赶过来,浑身顶盔贯甲,一屁股坐下去将竹制的交椅压得咯咯作响,听得王侁直皱眉头。陈德却满意地笑道:“王侁此来,莫不是为他人做说客吧?”
王侁轻轻一笑,喝了一口茶道:“有人让我来看看神卫军有几分成色,不过我却是来劝你赶快远走高飞的。”
“哦?”
陈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王兄玩笑了,依你之见,我军万余虎贲,在江南是难有立足之地了?”
“正是!”
王侁当即点头,面色严肃,又道:“陈兄可是觉得手握重兵,据两州之地,可以待价而沽?”
陈德也不答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二人甚是熟悉,心知王侁有话要讲,他也不着急。
“但你错杀了曹祖萌,此人乃曹彬亲侄,落了曹彬的面子,而且锋芒太盛,招人嫉恨。”
王侁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德,徐徐说道:“曹彬现在对你是欲除之而后快,不过因为陛下和晋王对你有所耳闻,亦有所留意,才不得不假意招降一番。不管你降还是不降,他都会找个由头将你除去,你的部属,能用则留,不能用则去之。”
“竟有此事?”
陈德微微一怔,未想到自己和曹彬居然无意中结下如此深仇大恨,随即不以为然道:“江南民心不向大宋,曹彬要吃掉吾神卫军,也非易事。”
王侁却摇头道:“陈兄,你是将才,但对于这民心向背的见识,却大谬。”
他见陈德不说话,又接道:“天下大势,久乱则思安,如今江南百姓虽然怨恨王师,但只要几道安民告示,从此天下太平,陈兄难道真的以为升斗小民会为前朝舍生忘死么?就算是那些钱财遭了抢掠,亲族遭了屠戮的百姓,也只会怨天尤人,绝不会跟着陈兄你和王师作对的。再者,南兵软弱,如何是大宋禁军之敌?陈兄虽然练出了一支劲旅,但吾之见,至多不过万人之旅,南下王师二十余万,待其他地方平定之后,以全力击之,陈兄有几分胜算?”
见陈德脸现犹疑之色,王侁又道:“吾知陈兄善用奇兵制胜,但兵事向来以正合,以奇胜,只要南征行营全用正兵,步步压制,陈兄有再多韬略都是无用。就算你逃到那征伐不易的险地,以雄兵自守,只要我朝在江南委派官员,根深蒂固之后,江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民力和财富便可为我所用,到时陈兄能以一隅而抗天下否?”
他这番话讲的入情入理,特别是后面的推论,仿佛王侁看到过后世郑氏退保台湾,最终还是被灭的下场一般。
陈德出了一身冷汗,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王兄,你不辞辛苦到这里来,不只是为了与我论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