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侁似乎有些遗憾道:“鲤跃龙门方成龙,虫破蛹后化为蝶。辽国上下素来猜忌汉人,不知道此人能否抓得住机会一飞冲天。”
“那除此人之外,王兄心目中还有谁可称英雄?”
陈德喝了一杯酒,又问道。
“党项拓跋氏乃鲜卑余脉,占据夏、绥、银、宥、静五州近三百年,早已自成一国,现在的族长夏州定难军节度使李继筠乃庸碌之人不足为虑,他有个小儿子颇有才具,眼下年不满弱冠,在族中已有许多部众拥戴,假以时日,未必不成一世枭雄。”
“哦。”
陈德笑道:“绕来绕去,原来在王兄眼中,当世并无英雄。”
王侁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他靠近陈德,有些暧昧而神秘地低声道:“陈兄,你处事通达,能得军心,若能上应天机,下得人和,未必不能成一代英雄噢,我对你寄予厚望。”
陈德打翻他的酒杯,哂道:“祸从口出,我看你是习登龙术走火入魔了。”
两人一起大笑,良久,方才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跄地回到房中歇息。
次日醒来,陈德有意前往王侁处探望。二人仿佛有了默契一般,绝口不提昨日之事。由于府中乏人做饭,陈德便带着王侁到清溪坊中一家胡人开的酒家吃饭。自从做了金陵烽火使后,陈德腰包颇为厚实,是这里的常客,叫了这间店的特色菜驼蹄羹与鹿尾酱,再加上一大盘胡饼,大盘瓜果,便和王侁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着店中的胡姬跳旋舞。
王侁眼睛一边色迷迷地盯着胡姬的胸部,一边叹道:“我朝大军压境,这金陵城中居然如此歌舞升平,吾知末世之衰也。”
陈德呸了一声,笑道:“有句话叫做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说的便是王兄这样的人。”
王侁也不以为忤,眼神已由下移到胡姬翘臀处,问道:“近人皆曰,前朝胡气太重,所以招致安史之乱而亡国,陈兄以为然否?”
陈德加了一块炙羊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道:“国家兴亡何等大事,怎可妄执一端。前朝有诸多失当之处,外有内轻外重之失,内有宦官秉政之乱,不是一个胡气太重可以掩盖的。”
王侁还未答话,旁边却走过来一个人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此言甚是,众生皆是平等,何来胡汉之分。”
却是那日在宫中碰见为大周后祈福的清凉寺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