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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一躬到底,称道:“皇上英明!”

其实赵德昭英明不英明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普从皇帝的言语中得到一个十分重要的结论——有证据自然是要查,没有证据,也要创造证据出来查。这样才能将心腹大患谢慕华给绑在耻辱架上,让本来已经归心于他的军民,重新回到朝廷的怀抱。釜底抽薪,这一招,虽然不是什么新计策,但是老计策,往往都是十分管用的计策,例如已经被人用了几千几百次的美人计,又或者是几乎已经用烂了的反间计……

这一对君臣在御书房密议,而御书房外的不远处,廊台下,一位年轻的将领,呆呆的看着御书房。只是他只能看着,却走不过去,从这里到御书房,除非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和太监才能蒙皇帝的召唤进去,不然的话,只要跨过了这道廊台,便是立刻会惹来杀身之祸。身为禁军内殿直的潘惟吉,自然明白这些机关和秘密侍卫的厉害,他可没有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安然无恙的闯到御书房去。

潘惟吉抬头看了看乌云翻滚的天空,听着那沉闷的雷声,心怀也渐渐郁闷起来,淡淡的吐了口气,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一手却抚在胸口。别人只知道内殿直大人这几天心事重重,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谁都不能说,而唯一能和自己说话的柴郡主,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年轻人,贸贸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完全被颠覆了过来,换了心智比较脆弱的,可能当场就坚持不住,会要崩溃了。潘惟吉或许是遗传了柴荣的些许血性,加上潘美后天的栽培,居然在人前只是略显忧郁而已,并没有露出太大的马脚。

到底是姓潘,还是姓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潘惟吉太久。只要他愿意将这个秘密吞在肚子里,他可以继续享受眼前的荣华富贵。潘太师的爵位,虽然自己是没份的,可是,凭着自己的功劳,和一干老将的面子,弄个小小的子爵理应不是什么问题。外放到地方上去,也有潘美当年的部署照料,混的风生水起根本就不是个事。

可要是改姓了柴,那潘惟吉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了,而是整个大宋。偌大的大宋朝,都是赵家的。想想柴荣的后人,除了现在那个还在抱着丹书铁券混饭吃的小屁孩之外,成年男子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想要去对抗一个国家?可能吗?傻子都明白是不可能的。但是潘惟吉多少还有这点血性在骨髓里没有失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潘惟吉真的有心去查自己的身世,一步步仔仔细细的查访,也终于接近了当年的事实真相。如今的潘惟吉就是在这样巨大的矛盾中痛苦着。

一边是潘美的养育之恩,一边是父母亲的血浓于水!到底该怎么选?

潘惟吉郁闷的几乎就要抓狂,每天早上起来练武的时候,一柄钢刀能把院子里倒霉的树给砍得七零八落,本来就已经是秋天了,枯黄的树叶顺着早上的微风打着孤独的旋儿落向地面,却被不解风情的潘惟吉狂风扫落叶般的钢刀削得飞沙走石。

潘府里的佣人都知道少爷的心情十分不好,却有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潘太师回到开封府之后,忙着遮掩和王侁在雁门关的事情,又无暇的来管潘惟吉。

郁闷啊郁闷,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潘惟吉如今就站在这个十字路口,一边是爆发,一点是变态。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拔出钢刀,疯狂的挥舞着,将皇宫的侍卫杀得七零八落,一口气冲进御书房里,一刀砍下赵德昭的头颅,高高举起,对着柴荣陵墓的方向放声大笑,高喊一声:“爹,哥,我给你们报仇啦!”

可潘惟吉并不是这么狂热的人,他知道,自己冲过去,只有死路一条,不但会死,还会连累了整个潘府的人,行刺皇帝是多大的罪行?用脚趾头都可以想明白,无论潘美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自己救下,毕竟这些年来,潘美对自己十分不错,像对其他几个儿子一样恩宠有加。并没有因为他不是亲生的就薄待与他。难道真的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将整个潘府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吗?

“老天,我到底该怎么做?”潘惟吉昂首看着黑漆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