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保庆举起左臂,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沉声吩咐道:“算起路程来,到怀州也应该不是太远了,大伙儿下马休息一会,之后一鼓作气,赶到怀州再歇着。”
那些禁军将士都是石保庆一手锻造出来的精兵,虽然疲乏的很了,但是听到主帅的吩咐也没有一窝蜂的跳下马来,一个个有条不紊的按照平日里行军的条例,布置哨探,分配最后的清水和食物。石保庆满意的看着手下的士兵,只有这样的官兵才有资格进入大宋最精锐的殿前司,成为皇帝陛下的亲军。
“指挥使大人,你看,那儿有只野兔!”一个站在石保庆的身边的小兵指着远处低声叫了起来。或许是这儿的野兔很少看到人吧,居然看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官兵也不害怕,远远的蹲在一个山坡下,静静的看着这一群官兵,长长的耳朵竖的高高的。那小兵笑道:“大人,待小的把这野兔打了,烤上一烤,大人也几日没开荤了啊!”
说着,那小兵从怀里翻出一个弹弓出来,这弹弓是自己用刀子刻出来的,手艺还算不错,手柄那里光滑无比,下面还有些磨损。看样子应该是经常拿在手中才会这样。小兵从腰带里扣出一个小小的石弹,瞄准了野兔。石保庆笑问道:“看来,你还是个老手啊!”
“小的自幼就是猎户出身,因为要打了整块的皮才值钱,所以对付那些狐狸什么的小东西,就喜欢用弹弓,免得弓弩伤了皮。”小兵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弹弓拉满。嗖的一声,声音居然很大,石保庆也没看他,只听这声音还有些好笑,小小弹弓居然也能有这么大动静?石弹远远的飞了出去,却是软绵绵的跌落在那野兔身边,野兔吃了一惊,稀溜溜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石保庆微感诧异,却只见那小兵垂倒在身边,胸口一支狼牙利箭已经洞穿了身体,鲜血顺着薄甲就流了出来。
石保庆一个激灵,这十余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抽出腰中的长刀,大喝一声:“敌袭。”
已经用不着他通报了,迎着朝阳的光辉,前后左右的土坡上忽然冒出了无数人影,一张张强弓硬弩对准了这一支孤立无援的宋军。石保庆干涩的咽了一口口水,叫道:“上马,冲!”
冲,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可是真的能冲过去吗?答案几乎立刻就揭晓,埋伏的人,人数至少都要比石保庆的队伍多了两倍还不止,无数利箭带着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射了过来,站在前边的战士纷纷倒地,许多人一脚还刚刚踏上马镫,就已经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上,伤口上流出的血,居然是黑色的……箭上有剧毒!
那些受过严格训练,外加经过无数征战的精锐战士马上翻身倒地,索性用已经受伤的战马当做自己的掩体,取出弓箭和对方互射起来。
石保庆的心中却是震惊无比,这到底是什么人?在怀州附近伏击自己,能准确把握到自己的动向,看来是早有准备了。是辽国人?还是党项人?甚至,是谢慕华的人?石保庆现在还没有答案,局势对他十分不利,百余战士一轮箭雨之后已经伤亡接近三分之一。而许多战马都已经被射倒,在这样的地方,没有战马代步,想要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石保庆为了躲避箭雨而趴在地上,但是却听到另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马蹄声……没错!就是马蹄声,是极为密集的马蹄声。石保庆扶了扶头盔,抬眼望去,只见从对面的山坡后转过一队人马,已经列开了整齐的队伍,一匹匹矫健的战马打着喷儿,在骑手的控制下原地踏步,马蹄不安分的敲打在地面上,似乎空气中弥漫的腥风血雨已经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战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想要立刻投入战斗。
“指挥使大人,快走!”一个官兵不顾生死冲到石保庆的身边:“大人,敌人已经调用骑兵上来,现在要是不走,待会想走也走不了。咱们兄弟拼死给大人断后。快走吧!”
石保庆知道如今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低声问了句:“你叫什么?”
“我死了朝廷有抚恤,大人,快走!”那官兵支起半个身子,牵住石保庆那匹战马的缰绳,塞到石保庆的手中,随即匍匐在地上,快速爬向前去。还有大约四五十匹战马没死,这些马儿被骑手按倒在地上,对面的骑兵已经按耐不住了,听不清那边在吆喝什么,只见带头的一人长刀一举,虽然只有区区两百骑,但是气势就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朝这边冲下。
“弟兄们,拼了!”那官兵奋身而起,他的马儿就像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一般,从地上腾的跃起,余下的禁军将士一个个奋勇而起,他们知道,站起来,迎上去的结果就是死亡。但是,没有人畏惧,也没有人退缩,迎面而来的骑士,就像一道钢铁的洪流,转眼之间就将这些孤立无援的官兵包裹在其中,刀砍斧剁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宋军歼灭在马下。另一小队人马早就分出去追捕石保庆去了。
石保庆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在怀州附近能够组织起这一批军马的势力屈指可数。要说是党项人,应该不像。首先党项人不应该能有这么严密的情报网,预料到自己的必经之路。其次,党项人现在想要组织起约五百人的队伍专门来伏击自己,也未免有些太奢侈了。辽国人更是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