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定邦闻言色变,和杨延彬一起拱了拱手,分头带着兵马快步离去。这时候的天色,只不过是太阳刚刚出山的时候,朝霞万里,红彤彤的太阳就像是刚出锅的鸡蛋,不刺眼,又将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可是这份暖意也依旧不能溶解许多人心中的寒意。
……
李继迁起了个大早,这一夜党项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做足了准备工作,却是相安无事。李继迁拎着一支长弓走出了营帐,他的随从早就熟悉了这位少年英雄的脾性,看到李继迁走了出来,便将一个箭垛远远的放在百步之外。李继迁揉了揉眼睛,从腰间取出三支长箭,扣在手中,吃准了箭垛,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三箭连环射出,俱中靶心。旁边的党项人却连喝彩都懒得喝一声,每天早上都要看一次,实在是麻木了,要是李继迁有一天射不中,或许大家还有兴致喝彩一下。
李继迁也有些失落,看起来箭法太好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李继迁还光着膀子,他年轻力壮,身材高大,一块块结实的缎子肉,一身在太阳下晒成的古铜色皮肤,加上小腹清晰可见的八块腹肌,端的是一条好汉子。别的不说,就这身材,跟谢慕华一比,那谢慕华一定要郁闷一会儿……
“头儿,固州城头又吊下来一个人!”从人高声叫道。
李继迁收起长弓,举目朝固州城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顺着城墙被人吊了下来。李继迁心中忽如其来的一阵欣喜,急忙披上外袍,连战甲也不穿,牵过士兵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提起长矛便迎了上去。
“鲜大哥。”李继迁看得没错,从城头上下来的正是鲜无通。
马儿似乎成了习惯,跑到距离城头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不待李继迁吩咐,就已经停了下来。鲜无通解开身上的绳索,快步朝李继迁走了过来。
“兄弟……”鲜无通有些迟疑。
李继迁笑呵呵的说道:“咱们都是党项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鲜无通轻咳一声道:“兄弟,固州城里,昨天夜里咱们说了整整一夜,几乎都快要打起来,始终是意见不能统一。汉人说是不能真个造反,固州还是要让给谢相公……呃,就是谢慕华。咱们党项人大多都决定跟兄弟一起干了。于是,大家伙儿就吵的不行。可是当初民变的时候,到底是一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现在要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也实在下不了那个手。所以……”
“所以什么?”李继迁追问道。
“咱们党项人自己手里控制了半个城,汉人也有半个城。所以,想跟兄弟说一声,咱们自己打开城门让兄弟进去。但是……”鲜无通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声调也高了好几分:“你可不能杀那些汉人,他们都不是官兵,也不会打仗,就把他们从固州赶出去就行了。咱们人多势众,赶走他们,谅他们也不敢反抗。他们想去找谢慕华,就让他们去找好了。还有就是,我们这些在固州的党项人,大多都是家中有老小的。听说兄弟跟野利氏关系极好。野利氏那一片领地易守难攻,我们既然跟兄弟干了,就想家里老小有个着落,要是能送到野利氏那里,说句难听话,就算是我在外边战死了,老小也不怕被人欺凌,是这个理吧?”
李继迁一脸严肃的听鲜无通说完,沉吟了片刻,似乎未能决断。鲜无通紧张的看着李继迁的脸色,他知道自己面前是党项人这一代的杰出人物,要不是赶上这个固州民变,只怕自己一辈子都没机会跟李继迁这样的人物说上话。鲜无通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观察着李继迁的心态变化。
“好,我便答应你,谢慕华的大军也快要到了。哥哥尽快回去,安排开城的事宜。”李继迁看了看天色。
鲜无通长出了一口气,他可生怕李继迁不答应,如今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算是对那些跟自己一起造过反的汉人有了个交代。回头朝着城头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