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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人来了?”在南门把守的是原来党项人一群专门做皮毛生意的汉子,他们的头儿叫鲜无通,今年已经四十有三,看起来身材健硕,比寻常人都要高了半个脑袋,身上的灰色布袍子裂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手里倒提着一把朴刀,另一手按着城垛上的箭孔,极目远眺,口中还念念有词。

“谁?是谢相公的人马么?”鲜无通身边站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汉子,他和鲜无通倒是身高相仿,身上背着一把长弓,腰里挂着箭壶,看样子像是个会家子。如今正有模有样的学着鲜无通朝南方看去。

鲜无通摇了摇头:“我记得大宋的军队,旗号鲜明,队伍整齐,不会这么一股脑的就过来。谢相公御下极严,手下的将领都是能征善战的骁将。要是相公的军队来了,至少早有人来通报过了……”

那瘦高汉子名叫孔杨,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出了谢相公之外,别人来固州,只怕就是要来打仗了。”

两人心情忐忑不安,孔杨还记得吩咐城头上的民兵准备好要作战,那些从来没有打过仗的老百姓一听说有军队来了,倒是有一大半人都变了脸色,城头上也闹了不少笑话。有的抄起弓弩就冲到箭垛那里,拿着箭半天也装不到弩上去。有的还不待吩咐,就一把抱起身边的石头,几十斤重的大石头抱在怀里,汗珠一会儿就顺着脸滚了下来,还有的抓紧了身边的刀枪,待要走动,才发现,原来两个人抓住的是同一支枪……城头上纷纷扰扰,好不混乱。

只见一个白衣白甲的少年将军孤身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头戴冲天盔,身后裹着乌黑的披风,手中长矛寒光闪烁。那一人一骑,独自纵马来到城下,少年将军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身戎装又是威风凛凛,孔杨和鲜无通不由得齐声赞了句:“好汉子!”

一句好汉子刚刚出口,那些神经过敏的民兵情不自禁的就松开了手中的弓弦,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数十支羽箭冲着那少年将军就飞了过去。准头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密集型的杀伤力也颇为惊人。少年将军抡起长矛,车轮般的转了起来,护着人马,挡开羽箭,一边高声叫道:“党项人李继迁就在这里!可有人敢与我说话!”

孔杨和鲜无通挥手制止了那些民兵还要放箭的冲动,鲜无通大声叫道:“可是灵州李继迁?”

李继迁笑道:“李继迁又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值得冒名顶替吗?城头那汉子,我看你颇像党项人。若是同族,便应该知道我李继迁的为人。城中可有人能做主的与我一谈?”

孔杨侧过身,贴住鲜无通低声说道:“怎么办?谈还是不谈?”

鲜无通沉吟道:“李继迁的名声一贯是很好的,他倒不会言而无信。只是你看,离城不到三里,大军就在那儿。要是开了城门,三里对于那些骑兵来说,只不过是转眼就到的距离。危险实在太大,我不是信不过李继迁,但是城里万余百姓的性命要紧,要是因为咱们开了城门,就丢了城池。实在是……”

孔杨点了点头,鲜无通说的没错,固州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城门也构造的极为坚固。开闭一次城门,总需要一会儿功夫,那些党项人的骑兵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孔杨也没有把握确保李继迁是不是骗城来的。

“咱们不是说等谢相公来吗?现在李继迁来了算什么意思?那是开门还是不开呢?”孔杨喃喃的说道,军国大事,在这些平日里只顾着一家几口人吃饭的老百姓看来,多少还是有些艰辛。而且庙堂之上,国家民族之间的斗争,又并非是他们能完全理解的。老百姓求的是三餐一暖,片瓦遮头,这就足够了。到了李继迁亲自来谈的时候,反而乱了阵脚。

“从城上吊个绳子,把我吊下去!”鲜无通想了想说道。

孔杨急忙劝阻道:“下去毕竟是有风险的,我去好了!”

“别!”鲜无通伸手拦住孔杨:“说到底我也是党项人,李继迁这个人名声是极好的。在族内也称得上是名噪一时的年轻豪杰。我去跟他谈谈,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总好过你下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