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罗文低头想了一下,道:“下官手中只有康熙十五年的册档,上面记载了在内城居住的八旗男丁共十一万三千人,余者为女子与老幼妇孺。”顿了一顿,又道:“但这几年京旗多有变动,具体人数不详,顺天府的人已经挨家挨户登了,下官估摸着人丁增长不会过万,具体数字等顺天府报上来,下官才能确定。”说完忐忑不安的站在那,不敢正视赵强的视线。
赵强“嗯”了一声,淡淡的说了句:“如此说来,这内城之中的八旗男丁绝不下于十万人了。”
罗文犹豫一下,点头道:“是,大致是这个数了。”
袁世杰和张玉书等官员不知赵强的用意何在,但又不敢上前打断,只好在那作恭听状。他们这些人现在都是被逼上梁山,但为一家老小和自己脑袋考虑,还是要盼着这关宁军能够在京城站住脚,因此出于大局考虑,对于宫外正在发生的大屠杀,他们不能不进行劝阻,否则,这等暴行传了出去,关宁军必无寸尺立足之地,各地满官旗人也必不会再奉新君之命,各地纷涌勤王,到那时,如何收场?
与翰林院和国子监一帮迂腐的官员学子不同,张玉书他们虽是朝廷重臣,深得“先帝”恩宠,但无一不是人精,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屠刀之下,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懂的。或许,说他们持观望之色,身在曹营心在汉也未可知。
这些官员是否真愿意死心效忠自己,赵强不在乎,他只知道,眼下必须要用这些人,因为他们都是处理政务的老手,自己带到京城的全是大老粗,杀人放火可以,安民治民,决策朝堂这种事却是派不上用场的,因此,眼下只能将他们用起来。但用归用,有些事情却是不容他们插嘴的。否则就不是用他们,而是为他们所用了。
“八旗,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但凡成年男丁者,随时都可为兵,此八旗于辽东初创之时便始,所以,在本帅眼中,这京城的旗人们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兵,一群暂时还没有咬人的兵!”
稍顿一下,赵强突然神色一变,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些官员,厉声问道:“诸位大人,你们说本帅的眼皮底下有十几万的八旗虎视眈眈的盯着本帅,本帅这心能安吗!”
话音刚落,就见新任工部尚书,原先的工部侍郎吴培忠神情激动的大声叫道:“大帅说是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北京城里的旗人本就是兵,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百姓,给他们刀他们就会杀人!大帅这屠满令下得好,这些个八旗兵就是要杀,不杀他们,总有一日,必为他们所害!”说完很是激昂的站在那,对于旁边人投来的目光视若不见,安若泰山。
吴培忠这一表态,袁世杰、张玉书他们顿时暗骂起来,来前说得好好的,一众尚书集体来向关宁军大帅请命,现在他却是风向变得快,真是个墙头草,没脸皮得很。
赵强话中的意思和流露的杀气再是明显不过,袁世杰他们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劝谏。
赵强却是又道:“袁大人要我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帅从大局着想,便挟一挟这满洲天子,但本帅不是曹操,宣统也不是汉献帝,本帅明着告诉你们,只要本帅缓下气来,这宣统皇帝便留不得了!而且本帅做事一向坦荡,挟天子归挟天子,但这天子的羽翼却是一个也留不得的!我想本帅已经说得很明白,列位大人还是安生办好自己的差,其他的事情最好不要去管,本帅虽然好说话,但本帅手下的那帮悍将们可都是杀人成性的,要是让他们听到什么,本帅也难保各位大人。”这话语中已是隐隐含有威胁之意了。
“将军,贵军军纪败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长此下去如何能成事!”
袁世杰有些不甘心,他真不知面前这关宁大帅是怎么想的,既打下京城,当先考虑立足,如何获取最大的利益,怎么能白天进城,晚上就杀人呢!就算是要杀,捡些首要的杀了也便是了,余下的那些一不能提刀造反,二不能通风报信,只要将他们控制住便是了,何必要造杀孽,激起全天下旗人以死相抗之心呢,也对关宁军名声不利,试问谁愿归顺一支残暴堪比当年蒙元的军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