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感叹道:“所以,这就是我心里的矛盾之处,既想避免自身伤亡,又想打个痛快,此事永远无解、无解啊……”
盖胤不再理会庞德近乎无病呻吟般的感叹,下令中军加快推进速度,后援徐晃部,自将后军尾随其后,同时以左右二军包夹敌人两翼。
盖军左军统帅奉车中郎将段煨,右军统帅行黑山中郎将杨奉,他俩不是汉臣,便是降人,皆非盖军嫡系出身,眼看敌人不济,己方大胜可期,皆感振奋,欲取一份功劳,以为进身之阶。主将这般想法,士卒又何尝不是,斩得敌人首级,换取军功、赏钱、田地,若是侥幸获得一将,那就一辈子也不用再为生活忧愁了,谁不喜之?
盖军全线展开进攻时,两侧骑兵的战事也进入到了收尾阶段。联军骑兵仅三千四人,纵然比张绣、贞良部多一些,也多不了几分,甚至不足以弥补双方装备的差距。随着数千盖军羌骑加入战斗,联军骑兵遭到围击,锐气渐失,只剩下挨打的份儿,全无还手之力。
“杀……”张绣厮杀良久,大矟折断,兼且近身混战,长兵颇为不利,索性不再置换长矟,而是拔出腰间三尺余环首刀,左劈右砍,势不可挡。
“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阵号角声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初时不甚清晰,之后依旧模糊不清,但张绣却是听出,此乃骑兵撤退的信号,攻势顿时一缓。号角声来自战场另外一端,贞良绝不可能战败,这么说来,他击溃对手了?张绣想到这里,不由有些焦急,明明是他的攻势更加凶猛,奈何对手不同,反倒是贞良那边比他更早结束了战斗。
“胡儿贱种,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了你!”张绣瞪着远处大旗下的一员胡将,咬牙切齿道。此胡儿也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换做旁人,早就开溜了,偏偏他死战不退,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念及此,张绣手中动作更添三分狠辣犀利,“唰唰”两道光晕闪过,两颗披头散发的羌人脑袋就此滚落肩膀,长刀顺势横着一抹,又割断一人喉咙,率部催锋破浪,向着胡将杀来。
深陷险境,性命堪忧,嘉号却是一脸麻木,目光清冷,毫不畏惧。他不怕死,死算什么,他以前经历过的事,比死还要恐怖百倍,他怕的是无法偿还韩遂的恩情。
嘉号少年时,其所在种落参与了羌人叛乱,后被段颎镇压,部民皆沦为奴婢,嘉号进入金城大姓为奴,那是他永远也不敢碰触的可怕噩梦,是韩遂拯救了他。嘉号后来回到羌中,凭借勇猛、智慧,慢慢成为一方豪帅,但他始终没忘记韩遂的救命之恩。是以,韩遂起兵造反,嘉号毫不犹豫的率领部民追随左右,纵然几次险死还生,纵然部民损失惨重,亦无怨无悔,不改初心。
“杀——”张绣长刀,数骑抛血而倒,染血的刀锋笔直刺向嘉号。
“今日死在这里,便能够彻底还清韩君的恩情了吧……”嘉号心里默默地道。不过,他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却不代表可以让敌人轻易取走。“想要我的脑袋,你就先留下自己的头颅吧。”嘉号面色狰狞,抡剑大吼道:“杀——”
嘉号完全放弃了防守,任由长刀刺入胸膛,举剑狠狠劈向张绣面部。
张绣战场经验极是丰富,惊而不慌,转腕斜挑,入不甚深的长刀掉转锋口,飞离嘉号胸膛,斩在其手肘内侧,半截手臂连带着铜柄重剑,跌落地上。
“啊……”以嘉号意志之坚,骤遇断臂,亦是疼得大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