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醉眼朦胧,缓缓言道:“荀司马所言甚善。董卓诸将,必反,今王允既然有求,将军不如乘势南下,驻马河东,观双方成败。王允事谐,则率十万之众入卫西都,辅佐天子,事若不遂,则以勤王之名扫除逆贼,平定关中。”
“……”荀彧不由担忧地看了好友一眼。
司马芝和陈群面上则纷纷露出不悦之色,前者更是几次欲起,皆是强自忍住。戏志才所言虽然有些直白,但总体来说切合并州战略,可是,王允毕竟是诛董功臣,官至司徒录尚书事,秉持国政,又素无交恶,怎可直呼其名?此举实在太过于失礼。
盖俊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素来不拘小节,有才的人,放浪一些,自能容忍。只是他心里不免替戏志才感到可惜,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一点不假,单从这一点,他就远远比不上贾诩、荀彧、荀攸叔侄,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将与三公九卿绝缘。
自召开会议以来,偏将军胡封一直沉默不言,可是眼看盖俊麾下诸谋士皆是一口一个凉州诸将反攻长安,并以此为准,做出种种猜测,乃至策略,心里不由生出反感,毕竟,他的亲舅舅李傕,就是众人口中的不顺,逆贼,忍不住直言道:“将军、诸君,驻马河东,以观双方之成败,固然是好,但还有一个更轻松的法子,即招降凉州诸将。”
马腾连连点头,显然是赞同胡封意见,顾左右而言道:“董卓既死,众将似孤魂野鬼,无所倚仗,惶惶不可终日。将军名著西州,神威天下,董卓与将军相比,犹如萤火与皓月之别,凉州诸将未尝不心生仰慕。依末将之见,不如遣使招降,旬日间便可尽得十万带甲之士。到时,以将军之威名,挥兵二三十万众,谁敢相抗?平定天下,如翻掌耳。”
“说得好”庞德轻喝道。“我们同董卓诸将虽不乏龌龊,但那是为国事也,非为私也。目下董卓一死,双方间再无利害冲突,将军只要一纸书信,晓以大义,兼顾乡谊,诸将必降。”
至此,晋阳三位将军相继开口,皆是赞同招降凉州诸将,莫说旁人,连盖俊也不能忽视他们的意见。
作为盖俊麾下谋士当仁不让的第一人,贾诩度开口道:“能招之自然是好,只是此事恐怕难成。如今掌权者,牛辅、董越、樊稠也,后者道阻,无以联系,且不说,前二人,皆为董卓亲戚,纵然我等真心接纳,二人恐怕也不敢归降。现在,二人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放手一搏,众位将军认为,他们会如何选择?”
胡封不以为然道:“这还不简单,军中欲取二者而代之的人,多不胜数,只需收买一两人,不用多久,二人级便会送到将军面前。”
贾诩摇摇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河东西南诸县,已无几多董军。”
“嗯?”胡封听得一愣。马腾、庞德则相视一眼。
“时间……”贾诩继续道:“凉州诸将如今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每耽搁一刻,长安便稳定一分,实力亦增长一分,同时,我方介入的可能也多出一分。未免局势持续恶化,凉州诸将定会尽快反攻长安,而反攻长安,则必虑后路。弃守河东已是定局,也许会紧守黄河诸津,堵截我方南下之路,从而聚兵于弘农,孤注一掷,全力向西……”
贾诩一番推论娓娓道来,顿时使马腾、庞德、胡封三大将军哑然。他们对贾诩了解很深,其人大智若妖,算无遗策,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时,只见盖俊咳嗽一声,将众人视线引回,说道:“驻马河东,以观成败,固良策也。不过孤所忧者,非为王公,非为凉州诸将,而在袁术、韩遂二桀也。我等临河不渡,迟疑不进,恐为二人所乘,到时进退失据,追悔莫及。”
荀彧说道:“韩遂有樊稠阻挡,袁术有李蒙拦截,皆难卒胜,未必有我方快。何况二人心怀不轨,就算早一步到达长安城下,以王公为人,也断然不会容忍二人。”
似荀攸、戏志才、华歆、陈群等东州士人颜色如常,惟有贾诩,眉头不为人觉的皱了一下,傅干,也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