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铜已经不知自己在城头上搏杀多久了,没有三个时辰也有两个时辰,时间太长了,懒得去计算,几乎未得片刻休息。机械的抬臂,出矛,杀人,或……挨砍。要不是黄巾军武器过于简陋,他早死八百次了。
雷铜又杀一人,踉跄倒退几步,胸膛激烈起伏,就像要炸开了,多得像蝼蚁一样的黄巾军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时间,一拥而上。
“杀……”雷铜咬牙咆哮一声,手持短矛刺进一名黄巾贼的肚囊,飞起一脚将面前的对手踹飞,矛头一转,贯穿一人脖颈,鲜血飞溅,沾满脸颊。不等他抽出短矛,一柄铁锛(斧)破空而来,轰在雷铜头上。
即使头带十余斤重的铁兜鍪,也禁受不住这一击,雷铜歪歪斜斜的向后倒去。持锛黄巾士卒狞笑追击上来,狠狠劈中他的胸口,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雷铜仰面躺在地面,口鼻溢血,双目无神,他曾无数次的从地上爬起,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黄巾士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举锛狠剁,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咽喉。此人是高唐军的勇士,这几天,死在他手里的人过百数,杀了他,肯定会得到将军重赏。
雷铜神色平静地看着锛锋越来越近,即将落到他脆弱的喉咙,不是他不畏死亡,而是连做出表情的力量都没有了。雷铜缓缓闭上眼睛,心道:“大兄,我先走一步……”
“砰……”一声闷响传入雷同耳中,接着就是一连串激烈的厮杀声,期间,一把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喂,孟阳,没死就快点起来,老子快要挡不住了。”
雷铜睁看眼,入目的,是一个身长八尺,沉稳如山的背影。他躯干雄壮,皮肤微黑,浓粗眉,目若悬珠,两只蒲扇似的大手提拽两柄四尺余长刀,刀法大开大合,纵横无滞,竟将如潮水般不可阻挡的黄巾贼生生压了回去。此等武力,堪称惊天。
“谢了,益德,我又欠你一命。”雷铜躺在地上片刻,体力稍复,勉强撑起身子,不想双脚一软,又跌倒地上。
“没力气还敢留在此地,你没现你的屯(百人)又拼光了吗。”
“……”雷铜苦笑,他还真就未察觉。至于对方为何说又,这是他几日来带的第五个屯。
面对四五把急飞来的刀剑,张飞双刀交叉挡在面前,而后猛然力,数名黄巾士卒齐齐向后飞去,压倒一片。张飞趁机退到雷铜身边,握住其臂将他拉起,边战边退,一直回到己方阵地。两人穿过层层人群,到达一杆大旗之下。
旗下立着一人,他三十余岁,身长七尺五寸,脸容粗豪,长耳猿臂,正是高唐县令刘备。两年前他逃亡京师,经少时八拜之交牵招介绍,投入都尉毋丘毅麾下,共赴丹阳募兵,被提拔为高唐尉,后抵御黄巾有功,迁为令。没想到千石县令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碰到黄巾贼大举进攻平原,这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而是数万众。平原治下十县,黄河以南有三,祝阿、漯阴转眼即落,惟有他的高唐还在苦苦支撑。
刘备大步上前,搭住雷铜肩膀,心有余悸道:“回来就好、回来友好……”
雷铜强笑道:“让大兄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