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楷哭的更凶了,脸上被冲刷出沟沟道道,连胡须都沾满泪水,哽咽道:“何校尉,快快放下吊桥让我等进去吧,大伙担心被盖军轻骑追上,狂奔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何茂点点头,刚欲开口,猛地一怔,不对,己方有两千余骑,就算遭到盖军围歼,总能逃出一些,且一些将领亦有马匹,没道理两条腿走路的最先回来报信……
见何茂露出迟疑之色,城墙下数百人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马几次欲动,皆被庞德死死按住。
何茂认真打量着城下数百溃卒,不细看不知道,一细看吓一跳,这些人一个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甚至有不少人仅目测,便能推断出其在八尺以上,且人人腰佩环刀,身负弓矢,脚蹬马靴……这他娘的哪里像溃兵,明明是精锐骑兵的打扮。
“盖军,偷城?……”何茂脑子猛然蹦出一个念头。随后目光转向梁楷、王包、孟越,这三人官至司马,毫无疑问属于冀州军高级将领,他们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冀州一方败了,而且是大败,被围困甚至围歼,骠骑将军盖俊招降三人用以诈城。他不是没想过韩馥其实没败,只是三人投敌,不过几率极低,先不说三人一家老小皆在邺城,韩馥生性谨慎,不可能不通知他们警惕叛变之人。
天下皆知盖俊与袁绍的关系,前年冬季董卓乱政,天下盼望袁绍站出,韩馥则不想讨董,令人去渤海监视袁绍,使他不得起兵。盖俊毫不忌讳对方冀州之主的身份,写信一通臭骂,韩馥不敢还嘴,至今传为坊间笑谈。去年正月关东酸枣联盟成立,韩馥同意讨董,又阴奉阳违,对袁绍不予支持,盖俊勃然大怒,对外声称二月不至河内便兵进冀州,骇得韩馥不敢再行拖延。
盖俊此次入冀州,若说和袁绍无关,恐怕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了。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赌不赌?
何茂面色阴晴不定,半晌,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匆匆离去。
就当城外盖军进退失据之际,对面突然响起“嘎吱嘎吱”声,数寸厚的吊桥慢悠悠落下,铺在护城河上,不久大铁门亦缓缓升起,露出邺城的一角。
庞德心脏怦怦直跳,何茂刚才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对方会不会将计就计,故意引他们入瓮?
不等盖军这边行动,何茂倒是带着五六名亲信行出,来到梁楷、王包、孟越面前,目光一转,只见三人旁边一人身长八尺,挺鼻阔嘴,双目有神,相貌堂堂,虽容貌年轻得过分,衣着打扮亦与诸人相同,却威仪甚重,加之众人自然而然将他护在中心,必是这些人头领无疑,抱拳肃容道:“敢问可是骠骑将军麾下?”
盖军闻言不觉色变,梁楷、王包、孟越更是肝胆俱裂……
“……”庞德微微眯起眼睛,暗地里打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勿动。
何茂谦卑地垂下头,轻声道:“鄙人心慕盖骠骑、袁车骑久矣。”
“原来是袁绍的人……”庞德恍然大悟,说道:“足下弃暗投明,实乃良举,在下汉阳庞令明。”
“白马庞令明……”何茂自不会认为庞德带着几百人就敢来偷袭邺城,乃问道:“庞中郎此行来带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