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倒不笑越仕的无知,说道:“阿拔斯有中州远不及的优良战马。”
江翼正疑虑阿拔斯人为何出现在此地,听见越仕与老者之间的对话,说道:“平灭高昌,建立河西郡,使河西道通西州,这才略知西陆之事,当然还有许多人以为安息便是极西之界,尚不知西州之外还有西陆。”
越仕嫩脸一红,小声说道:“西陆我也是知道的。”
江翼没有初时的戒心,话也多了些,见老者曾至西陆游历,也起了好奇之心,询问西陆之事。老者并因他初时的漠然而存介怀,只要他问及,都一一为他解说。燕然谈兴也盛,时时抢着说话,越仕也忘了初时的尴尬,为西州之西尚有一片比中州还广袤的土地甚为惊诧。
第五章 石峡
缓缓策马而行,月至中天,前路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转过一道石壁,却是一座藏在山腹之中的石谷。山谷以石为底,地势略低于两端峡口,左侧有一方巨大的黑岩自顶压下,石下一名白发老者背抵着石壁,以指为戟以掌为刃,让六名阿拔斯人困在当中,脸上却无惊惶焦虑,神态怡然,如走闲庭。
六名阿拔斯人却似练过一种合击的武学,攻退之间颇有法度,虽然以一人之人远不及白发老者,但是六人挥舞西陆月刃而成的雪白光幕将巨石下的空间罩在其中。
九名阿拔斯人站在外围,一人居中而立,手里提着装人的大麻袋,背负一张银色金属大弓,露出肩头的弓稍雕着精致的纹路,在月辉照映下,浮出淡淡的光晕,光影中仿佛藏着一只腋下生翅的狮子。隔着百步远,看不真切,越仕却一眼看出这张大弓不是凡器。
两名阿拔斯人前胸肋下染有血迹,趺跌而坐,闭目瞑神,两侧太阳穴至眉间隐现出一道极淡的青色纹路,想必是用西陆某种的功法疗伤;谷中石地零乱躺着数具尸体,都是穿着骑射胡服的跋野人,还有二三十名胡骑散乱的堵在另一端的峡口,见越仕他们走进山谷,分出半数往这边驰来,皆掣出长弓,拈箭搭在弦上,惟有当前的一人提着玄色大戟,脸色阴沉的注视着越仕等人。
背负银色大弓之人显然是这些阿拔斯人的首领,他此时看见越仕他们,眉间皱起,与身侧之人低声吱呀了几语,便有四名手下大踏步走来,其中一人与那名手持大戟的跋野人低声说了一句,只见那人脸色稍缓,沉颔应允了某事。四个阿拔斯人有如游鱼一般穿过胡骑,往这边欺来。两前两后步伐交错初不觉然欺近身前却有股威压,果真是一套合击的法门。老者左手微抬,袍袖一抖,山岩谷壁皆沉入天地溶成一片,加在燕然身上的威势不知不觉间荡然无存。
越仕、江翼、越青龙、江胜却不敢大意再坐在马上,跃下马来,掣出兵刃,抢前一步,将老者与燕然挡在后面。
老者微微一笑,暗道:还知道敬老爱幼。
一名阿拔斯人瞪着青碧色的眼珠子望着越仕,说道:“此路已封,要去可敦,请到山右绕行。”
退回去绕行峡口山西麓,要多走五百里路;这蕃人还有脸说出口来?
越仕啧啧暗叫:他奶奶原来会说中州语,只是太难听了;这眼珠子跟青玉似的,不知挖下来还值不值钱,见他只与自己说话,知道他们也没看出身后青衫老者的深浅,轻松说道:“你爷爷要做这无本的买卖,你们留下钱财,再请到山右绕道。”嘴里说着话,拿眼却瞅后面的跋野人骑兵,暗道:跋野人抽冷子射箭,这架可没法打,还是先退入峡口再说。
这名阿拔斯人的中州语学得不地道,过了一会才琢磨明白越仕的话,嘴里鼓起,喉节咕噜滚动,想说什么偏偏忘了这话如何用中州语说出来,急得白头巾里一双倒眉竖起,甚是丑陋。嘴里咕噜大叫一声,兀的目放光华,足下丈余地缩成一尺,月刃刀自上劈下,离越仕额头还余十分,刀势已吐出七八分来,劲气吹得越仕鬓发狂乱。